“过来!把他的皮拿给我!”蜗牛大喊了一声。
我被他的话惊异住了,我止不住开始颤抖,我感觉我的手腕就快要裂开了一般。
那丞相嘲笑般回道:“哪来的皮?他又不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错。我们就是如此。
“为什么?”我像被人捏住了脖子,声音很小很小,“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明明知道……”
“你终于承认了。”蜗牛放开了我,他像是释怀了一般,“他回不来了,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孟远依,你只能待在我身边。事情办完,我就带你回家。”
我说不出话来。
我脑中仿佛已经空了,是一片的白茫茫。我想不起来任何人,我甚至忘了我自己。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般,我想不起任何的感觉,我痴痴地看着床顶的帷幔,红色的,嫣红。
我不知我究竟看了多久,直到烛火渐熄,有人来换了灯芯;而后再次微弱,再次有人来换。
我不知道原来我能这样,我觉得活着没意思。
自责与罪恶一齐绕着我,因为我的失误,让妖有机可乘。我喜欢朱阎,很喜欢。可我喜欢他,就是打了自己的脸,而且我这是截胡。我知道朱阎他不喜欢我,蜗牛也告诉了我,在他问朱阎时,朱阎没有回答。
可我还是喜欢,就算他死了,我还是觉得我喜欢他。
有人过来解开了扣住我的锁链,是那丞相。他告诉我,蜗牛已经疯了,他要改变初衷,获得更大的力量,杀戮更多的人。他想让我去看一看劝阻一二,我拒绝了。
我不会去看他的,他要做什么是他的事情。杀再多的人,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管死,不管生。
“你不去,就再也见不到你的相好了。”丞相怂恿着我。
我笑了笑他,“我早就见不了了。”
“不,还可以。我没杀死他,我知道这只妖唯我独行,他着急杀死你相好,肯定是因为你相好拥有让他惧怕的东西,而我正需要那东西。所以,我留了一手。”丞相得意极了,他十分笃定,仿佛我不去就是我的过失。
但他与蜗牛才是一伙的,如今想拉我过去,谁知道是不是阴谋呢?
我瞪着他道:“不去。”
他没有再劝说我,而是拿了什么东西朝我扔了过来。我看了看旁侧,那是一枚美玉,是上等的血玉,朱阎的血玉。
我立马拿了过来,仔细辨认。不错,就是朱阎的。
“你如今只能相信。”他语气高调无比。
我点了头。这是我能抓住的唯一的希望了。
“不求你能遏制他的设想,你若能让他缓几日,给我留出时间扭转,便是功成。到那时候,你同你相好远走,我不拦。”他不断与我明说,又给了我一粒丹药,让我把它融进茶水送给蜗牛。
我接了过去,顺着侍女的指引来了蜗牛的房间。他坐在一张巨大的石桌旁,上头有着一张巨大的阵法图。
“谁!”他呵斥了一声,抬头看见我后又愣了愣,“你……你怎么来的?”
我编了句谎话道:“不是你让我来么?”
他立马走了过来,原本否认的他又点头道:“是……是,我忘了。”
我端着一碗茶水送给了他,他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但还是接了过去。只是,他并没有立即喝下去。
他带我去了那张巨大的石桌旁,又同我描绘着他的雄图壮志。“姐姐,我还是愿意唤你姐姐。今后我会是对你最好的人,我不仅要让你做妖妃,你还会是妖后。纵然我如今只是妖族世子,可我仍旧会争,而且我一定会争赢。”
“嗯。”我冲他点了点头。
“还有,所以一切你都不必操心,一切有我安排。冥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我们妖撕破脸皮,和平自然是大家都乐于看见的局面。我会去冥界请亲,我要向冥王请亲,我要让你成为我们妖族最风光无限的妖妃,未来的妖后。”他越说越急躁,最终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我立马一抖,差些甩开。
他又低头看着我道:“姐姐?”
“嗯。”我应了一声。
他现在无论说什么,我都会应承,只要他喝下那碗茶水。
“姐姐,你似乎仍旧不高兴。我还以为,你想通了的。”他把我的手拉了过去,覆去了他的心口,“这里,你能感受到吗?”
我触碰到的是有规律的律动,是我不曾拥有过的心跳。或许因为是妖,他的心跳得很快。
我没想通,我也想不通。
我看了看被他冷落的茶水,可我又不敢刻意提醒他,那样的话太明显了。我只好以退为进,告诉他我该走了。
“走去哪儿?”他依旧不肯放开我的双手。
“回我来时的地方。”我默默抽出了双手,只是他不肯,依旧握着我的指尖。
我顺势道:“我留在这儿也没意思,我端给你的茶你都不愿意喝。是你还不曾想通吧。”
仿佛被我说中了,他愣了一下。
“没有,自然不是。”他立马拿起了茶碗,昂着头喝干了茶水。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药丸,是否致死,但我心中如今就是畅快。
他又拉着我说话。我俩相对而坐,我听着他的侃侃而谈,脑中却在想着他为什么还不晕过去。
终于,他说他累了,想要休息。我亲自将其搀了过去,又给他盖好了被子。我觉得我已经仁至义尽,不会有人比我做得更好了。
我快步出了门,那丞相正在门外等我。我同他道我已经完成任务,他也很是满意,兑现着承诺带我去看朱阎。
跟着他绕了许多条路,我也留着心眼,最终他将我带去了一间牢狱模样的密室里头,昏暗不见天日。但我真的看见了朱阎,他被数条锁链缠住,就这样被悬在半空。他纯白色的衣衫快被染红了,不断有血水滴下,下头有一只巨大的碗一样的东西在盛着,仿佛一只张开着血盆大口的狼。
我奋力去捉,却只能触到他的发丝。“朱阎!!”我唤他,我唤了许多声,他都不曾醒过来。他这样会死的,就算现下不死,过不了多久也会死。待他血肉流干,心脏骤停,若没有人及时转化,他会死的。
可他仿佛听不见我的声音,他睡得好沉。
我不太能看清他的脸,但我知道这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