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沐阳加快脚步,近了,发现家门口停着一台战斗机甲,机甲胸前,涂着四个字“富虹矿业”。
“你们够了没有!别欺人太甚!”
王野坐在叶沐阳家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铁着脸对着面前站着的两人,本来自己在家睡得好好的,结果听到隔壁砰砰砰响起砸门的声音,说了阳子不在家,让他们明天来,结果这两人,直接破门而入。
把王野气的,觉也不睡了,去隔壁为兄弟理论理论。
来者都是富虹矿业的人,为首的男人西装革履,梳着油头,左手拇指上,戴着一枚绿色扳指,正在用右手把玩着,此人名叫黄壑,是富虹矿业在八号集镇的经理,管着富虹煤矿这条线,论职务,要比卢工头大一级,是他的顶头上司。
“这可不是我们欺人太甚,你们被招进矿队的时候,就已经签过合同了,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若是机师损失设备,要按原价赔偿,怎么?你们想赖账?敢吗?”
同样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名叫何远芳,说起话来咄咄逼人,他也梳着油头,但没有黄壑的精致,虽然穿着西装,但看着却像农民,眼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何远芳在模仿黄壑的打扮。
东施效颦,黄壑那种出生便在富贾家庭的气质,是他何远芳一辈子都学不会的。
事实上,何远芳确实是个从底层爬起来的小人物,从小在阴影区捡垃圾,大了点就去矿场打杂。
底层人想要蜕变,无非就是学习上流社会的那一套,从行为举止到为人处世,何远芳善于学习,也善于讨好领导,所以一路走来,靠着他抄来的蹩脚上流社会经验,从矿场的杂役变成了经理助理。
身份的转变,也让人们对何远芳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以前的同事们开始在背后骂他,说他是黄壑的狗,专门帮着矿场坑害工友们。
说他的良心被狗吃了,以前不挺能和同事打成一片吗,怎么突然间就变脸,成了对立的仇人了呢?
何远芳从来不去关心这些,觉得没必要,觉得自己已经与那些人不在同一个世界了,没必要去顾及他们的想法,在上流社会的门槛前蹲久了,他自然学到了什么叫做屁股决定脑袋。
以往是底层杂工,利益与那些人一致,自己当然与他们要交好了,现在不同了,当了领导层,自然以领导层的利益为主。
他觉得,那些底层人与其抱怨世事无常,不如像自己一样,开始向优秀的人学习,有骂人的闲工夫,不如让自己多学点东西,早点跨越阶层,成为人上人,不就能让别人骂你了吗?
何远芳甚至有的时候觉得被人骂是件开心的事情,这不正好证明了自己是优秀的,让人嫉妒的人吗?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是什么人,就该做什么事,想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人,只会让自己过得更惨。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瞒着不识字的底层矿工签订霸王合同,只是何远芳所作所为的冰山一角。
王野狠狠地盯着他,早听说何远芳比起黄壑更加令人讨厌,没想到,厌恶程度居然让他有些想作呕。
“还不起?”何远芳说道:“谁让那小子没死在下面呢,要是死了,我们今天就不来了,可偏偏他还活着,那债就得背着,还不起也没关系嘛,给矿场打杂,直到还完为止,包吃住,怎么样?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条件吗?”
“我呸!”王野狠狠啐了一口,“给矿场打工,一百年也还不清账!”
这摆明了就是要阳子给他们免费干一辈子的活,直到死去。
还说什么偏偏那小子还活着,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不过是损失了一台机甲,就要一个人一辈子的光阴,没有什么能比这还恶毒的了。
黄壑一直没有说话,站在一边,环顾四周。
何远芳是一个好助手,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全都说清楚了,自己只需看看风景即可,不过这破屋子没什么可看的,便说道:“想干也得干,不想干也得干,谁让他签了合同呢?想反悔?想去律法局告我们?你说他们会帮谁?”
黄壑笑了起来,能看见他后槽牙亮出一抹金色。
王野早就跟卢工头辞了工,所以他毫不畏惧眼前两人,该怎么回击就怎么回击,毫无顾忌。
可是该用的法子都用了,软硬兼施,两人油盐不进,铁了心要让阳子跟他们回去,真是一群黑心的家伙,想来矿场的第一桶金就是这么来的吧?
对方把律法局都搬了出来,王野已经没有办法了,在集镇,律法只能约束同阶层的人,穷人面对富人,从来都没有翻盘的机会。
他摸摸口袋,把自己这些天分到的钱拿在手上。
“这些钱……我知道不够,你们先拿着,不就是十万流币吗,给我们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还给你们。”
王野偷偷在心里算了,他和阳子担两百斤矿石能卖一千流币,十万流币就是两万斤矿石,三个月,九十天,每天多跑几趟,多卖点钱,应该是够的。
“啪!”
何远芳一手拍掉王野手中的流币,纷飞的纸币散落一地,凌乱不堪。
“哼哼,三个月?你们好逃走是吗?想都别想!再说了,别说三个月,给你们三年又怎样?你们真的拿得出十万流币吗?”
黄壑叹了口气:“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事情既然发生了,无法改变了,那就好好去接受,不要再挣扎了,再挣扎,不过是给自己身上增加伤疤而已。”
“经理说的没错。”何远芳不放过任何拍马屁的机会:“早去就少受罪,你说给矿场打杂有什么不好的,一日三餐都有,不用担心饿肚子,这可是不少人都梦寐以求的生活!”
“是啊,人家年纪大点的不要工钱,只要一日三餐,可你们招吗?嫌弃他们年老体衰,干活没力气,所以专挑年轻的下手,亏你还说的出来。”王野的语气很平淡,但能从中听到浓烈的鄙视意思。
“你够了!”这回轮到何远芳发火了,“你跟他不过是邻居!何必这样护着他!”
王野呵呵一笑:“冷血动物怎么会明白,这叫义气!懂吗?!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