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夜色下,神秘的男子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已久。
高翔抬头看向山顶上方的良太郎几人,他们在明亮的路灯下拥簇在望远镜旁,欣赏着天上的繁星点点。
夜间清新的山风徐徐吹来,拂起他的衣角,呼呼地将身上热腾腾的汗气吹干成淡淡的汗渍。
这半山腰的公路弯道居然没有路灯,这种车祸的高发路段在没有光线的夜间简直和绞肉机没什么两样。
真不知道这片区域的维修护养是怎么办事的。他怀揣着心事向山下走去,没有上去和良太郎他们汇合。
居然连这个骑士世界里的人都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自己的恶名,话说世界的侵入者是个什么中二称呼?
“呵”高翔先是苦笑,但几声过后便渐渐没了笑容,眼眸暗淡。
侵入这个词可不好听呐,好像身为主人的世界有言在先,它从一开始就拒绝你的到来,收起桌子上待客的茶具和空位的椅子只为了不让你入座。
一瞬间有种满是被排挤的悲愤感。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漫长的战斗经历就立即将波动的心绪一下子抚平。
从前变身后被警察用枪口指着脑袋呵斥,也被人们用过心怀恐惧的眼神惊视,现在又被人冠以“世界的侵入者”这种听起来嚣狂的外号。
“侵入”这就是其他世界的看法吗?
回想过去他还很弱小的时候,世界尚未对他的存在发出声音,像是从未发现过他的存在一样。
现在想来觉得自己还是太过天真了,一草一木皆是感官的世界又怎么会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呢,它只是不说罢了。
它仅仅是不想招惹上“冥王”。
呼呼呼
夜里的风声大了。
高翔打了个激灵,赶紧丢掉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回神扯紧自己的衣服加快脚步往山脚下跑去。
汗透的衣服已经被晚风吹得满是寒气,他要尽快下山找到一扇门回到电车上面暖暖身子。
山顶瞭望台上的几人欣赏着夜空中的星群,而晶晶闪亮的星星们却在缄默无声地望着下山的高翔。
露天电车站台,晚上11点。
时间晚了太多,而且这里是线路上比较偏远的站点,站上仍然还在等待着列车的乘客也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两三个终于熬到下班回家的疲惫大叔,几对厮混到半夜的寻欢男女,还有不知为何孤身而出的老人。
隐约的叹息,露骨的调笑声。
“咕噜噜!”
震下所有人嘀咕的,是车站最中央那条长椅上一道突然爆发的呼噜声。
众人视线移了过去。
声音的源头是个头发杂乱,浑身脏兮兮发出冲天臭气的男子,他横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发冷似的抱起双臂紧闭双眼,不时地发出一两道震天的鼾声。
这样失礼的行为是绝对要遭到大家的鄙视的,可是谁也不去指责那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没有一个人会主动把内心的鄙夷暴露出来。
“呼噜噜,呼!”鼾声响亮又刺耳,活像借用了谁家音响店里的喇叭,整个站台震天撼地。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个暴躁的青年撂下自己的女友,怒气冲冲地赶了过来,“混蛋!你吵死老子了!给我闭嘴!”
抬脚就对着落魄的男人朝脸踹去
砰!
所有人的眼睛瞬间一花,青年也同一时间倒飞出去狠狠摔进站台下的轨道,脑袋砸到钢轨上晕了。
“志也!”青年妖娆的女友惊呼一声,向着台下望了一眼昏死过去的男友,有些惊恐地看向那个沉睡的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是怎么打伤志也的?”
不光是她,就连站台上其他的几人也没有看清,刚刚青年就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攻击击飞,充满了荒诞的不现实感。
压抑的气氛忽然降临,整个站台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剩下的几人纷纷紧张地一动不敢动。
“唔”头发蓬松污臭的男人睁开惺忪的睡眼,吐出一口浊气,慢吞吞地从椅子上歪着身子爬起来,摇摇晃晃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花了几秒钟,他似乎是注意到周围人惧怕自己的模样,但只是毫不在意地起身,拎起自己破布的小包走到站台边缘,他听到了不远处电车即将进站的声音。
“当当当”
电车的头灯打了过来,紧接着车身像条大蛇跟着涌进来贴着站台停下,咔嚓一声打开车门等待乘客上车。
只有他一个人打着连天的哈欠流着眼泪走进车厢,穷乡僻壤的,连车内的人都没有几个,他随意挑了个座位躺下又呼呼大睡了起来。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异样。
唯有一点奇怪的是,除了他以外没有人上车了。几个人魔怔似的望着前方,双眼没有一丝焦点。
这怎么可能?已经快到凌晨,车次越来越少,这些等待了许久的人怎么突然间不上车了?难道就是因为不想和这个有些危险的邋遢男子同行?
“咔嚓。”
列车靠站的时间已到关闭安全门启动,而车站上的五六个人仍在原地上安安静静地站立,像一群没有生命的人偶。
露天的站台上,几人僵硬地转头看向列车离去的方向,他们全身上下骤然升起冲天的黑色火焰,将他们炽烈地燃烧。
凌晨时分,偏远的露天站台上,腾腾燃烧着一片黑色的火光。
深沉的黑夜里,摇晃的eniner在没有光线的沙漠戈壁中穿行。
拥有车票的人都可以分配到一间床铺,高翔半夜回来后向众人打了个招呼,就一头栽进自己的床位里疲惫地入睡了。
“嗬啊”呼吸声渐渐加重,听起来有些费力地喘息。
脑门不一会儿就泌出了层冷汗,身上的睡衣早已经被汗水浸透,身体开始不安分地扭动,动作难看,活像是在痛苦地挣扎。
种种的迹象表明,高翔在做噩梦。
“不是不是我”他皱紧眉头,头脑发热发烫。
睡梦中,电影一样快速闪回各种各样的画面:
残破的天空上流着血一样的痕迹,狂暴的旋风卷席着笼罩世界的沙粒狂舞,黑色的火焰燃烧着眼前的一切,断成两节的电车残骸从天而降重重地坠落下来。
一副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深层的理性在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可是沉溺其中的高翔早已经无法脱身,像是陷入了梦魇一样难以自拔。
“呃哼”
没人能听见高翔压抑的喘息声,某种方面来说这是他自己的战斗。
不久,他双手青筋暴起凝聚成愤怒的拳头,他到底又看到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