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
“谁?”
翔......
“谁在叫我?”
高翔的脑袋一阵恍惚,仿佛春光突然投射进无法触碰到的死角,轻轻消融了恒古的冰雪。
这微凉让他渐渐清醒过来,眼前的景象不再模糊一片,开始看清了这个世界。
脚下穿过湿凉的河水,向身后的黑暗处流去,而河流前方的源头也隐没在同样深沉的黑暗中。
河面上开满了没有叶子的红花,火红的颜色如同燃烧整个湖面。
高翔寻着那道声音前后查看。
却发现无论是源头还是终点,都无法望及,仿佛被这条河故意隐藏起来,怀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翔!”
还在漫无目的地寻找着的他浑身一震,迅速回应道:“你是谁!?”
为什么自己在这里?
为什么自己的脑袋里空空如也?
这仿佛地狱般的地方又是何处?
“翔啊——”
那声音又凭空传来,带着无比的熟悉,怀揣着他难以割舍的回忆。
“你是......”高翔抬起头,眉头紧紧锁着,神色无比的迟疑道,“我应该记得你的,你是......”
......
废土之上,究极空我一拳将雷霆冥王打飞。
哗啦啦——
冥王被强大的冲击力撞开,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在地上滑行出深深的沟壑。
“你小子!”冥王的眼睛血红,怒气冲冲,费力地从地上站起,碎石瓦砾从身上唰唰落下。
不远处的五代无奈地看着情绪怪异的高翔,不知如何是好。
“翔你怎么了?我们已经赢了啊?”
“切。”冥王不以为意地冷嘲一声,打量着此时黑甲四金角的五代,“你也成了究极啊,那就把你也干掉!”
冥王扑腾跳起,一脚踢出却被空我轻易地拦下。
“别打了翔,你的伤很重了!”五代反手制住癫狂的冥王,眼里满是担忧。
冥王身上的盔甲已经布满了裂纹,大自然的天雷果然不是轻易可以驾驭的,即使是借用也让他付出了不可想象的代价。
“杀了你!只要杀了你!我一定能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冥王已经彻底疯狂起来,全凭本能驱动着身体去战斗。
五代不敢大意,即使冥王的状态已经从巅峰上坠落,可是还是有着不可阻挡的杀意,一旦被他占据优势自己真的可能会被他杀死!
“快醒醒啊!翔!”五代被迫转守为攻,想要快速制服他。
谁知冥王杀红眼后,竟然以伤换命,完全不在乎自己受到什么样的伤害只为将眼前的敌人杀死!
“啊——!”冥王高高跃起,像泰山压顶般凶猛坠向五代!
......
潺潺的流水,高翔迈步在这条火一样鲜艳的河水中,本能地朝着源头走去。
“翔!”
那个声音依旧不停地呼唤,只是变得越发焦急,仿佛再这样下去事情就会变得无法挽回。
“会怎么样呢?”他自问,却没有答案,在河中的脚步继续不停地向前。
河面上突然升起薄雾,朦朦胧胧遮住了前方。
高翔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愣愣地望着。
“高山。”
一个男人,脸上挂着严肃的神情,在雾中隐隐显出身形。
他总是这么严肃,这时候却少有地笑起来,轻声劝告道:“回头吧,这不是你该走的路。”
“你是......”高翔头疼,想说出什么,却叫不出他的名字。
雾中出现了人过中年的大叔和侄女一样的女孩,一同孩子气地喊着:“回去回去回去!”
为什么不是女儿?
因为自己知道不是。
为什么知道?
高翔的头又疼了起来。
端庄贤惠的女人显现,她笑着轻轻点头:“高山先生。”
“你是......”高翔脑中像是捉到了什么,却又被它像小鱼一样溜走。
这个时候,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雾中响起:
“高山哥哥!”
他眼眸一缩,猛地看向那团迷雾。
小小的身材,大大的眼睛,纯真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她的声音又甜又濡。
高翔的心里忽然悸动,泌出陌生又熟悉的情感,那是......
自己再看一看这些微笑的面孔,每一个都是这么的似曾相识。
“我是......认识你们的吧?”
他们微笑着看着他,目光温暖又明亮。
“我忘记了你们......”
高翔呼吸急促,鼻子莫名地发酸,眼中要落下什么东西。
“我不该忘记你们的,我有这种感觉!”他紧紧抓住胸口,想从那里问出什么答案,“把你们的名字告诉我!你们是谁!?”
回去吧,回去吧,回去吧。
只是一声声的告诫。
高翔的头简直要炸开,他拼命跑向那片白雾,只要靠近那里,自己也许就能找回一切的答案!
脚步噔噔向前,每靠近一步,一个影子的身影就越加清晰。
那影子像是在笑着,带着不惧一切困境的坚强,即使流着泪也依然微笑的那张脸......
自己是见过的,自己是一定见过的!
高翔呼吸急促,双眼瞪大,不顾一切地向前!
雾中的影子摇摇朝他伸出了一只手,等待着。
他越跑越近,眼中的光芒愈发明亮起来,脑海里的碎片迅速的拼接着,只要一个契机自己就能将一切记起!
那身影笑着喊道:
“翔!”
“五代!!”
高翔终于追上,啪地一声死死抓住那只手,喊出被深深掩埋了的名字,如释重负地笑着。
......
五代身上被高翔打得到处是血,无法对他下重手的自己一直处于下风,只好制住他的双手。
心里满是痛苦,这样的战斗究竟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自己要和翔打起来?
明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可这到底是怎么了啊翔!?
“翔——!”五代大喊。
“五......代......”虚弱的声音微微回应。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五代欣喜若狂地朝高翔看去。
费力地喘息着,身上的盔甲破碎,细小的碎片簌簌落下,一身狼狈,而那双眼虽然依旧猩红,他却突然感到清澈了下来。
那是翔的眼神。
“翔!你醒了!”
说着就要松开牵制。
“别放开我!”高翔突然大喝出声,满脸的慌张,接着又叮嘱道,“别松手!”
原本被吓到的五代一听,急忙又加紧了牵制,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高翔满头大汗,眼神渐渐冰冷,语气不对劲道:“乖乖被我杀掉就好!”
“什么!?”
“不......!”高翔用力晃晃脑袋,咬着牙低沉道,“那不是我......是恶魔!恶魔占据了我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五代根本不清楚这恶魔从何而来,只明白现在的情况极其堪忧,他瞬间手足无措。
高翔不停地喘息着,眼中的眸光不断变幻,一时冰冷,一时挣扎。
“五代......你有觉悟了吧?”高翔的声音带着疲惫,像猴子在五百年的时光中都无法移动身上的那座大山一样,绝望般的疲惫。
五代想起白天临行时他俩的对话,心中莫名地慌乱起来:“是......”
“为了对付野兽所以变成野兽的模样!”高翔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压抑着反扑而来的邪念,大声质问,“那么自己变为了野兽又如何呢!?”
五代浑身一震,突然记起,瞒着翔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与0号同归于尽,埋葬这怪物,同时也埋葬自己......
“你明白了吧?”高翔露出苦涩的笑意,他明明没这样打算。
来到这里,原本只为能够活下来,却阴差阳错地走上战斗的道路。
原本只是想得过且过地战斗,却不知不觉间奉献了一切。
为了变强不断向前奔跑着,现在终于要倒下了吗?
“这就是我的结局了,五代。”高翔的声音突然变轻,无比的平静,“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这就是我最后的终点了。”
“不可能!”五代抓紧高翔不自觉用力在挣脱的双手,他眼眶大滴大滴地落泪,哽咽道,“会有办法的!没问题的!我会有办法的!”
明明这原本是属于自己的结局,凭什么要让翔去承担......
痛苦在胸膛翻涌,他忍不住哭出声来:“不......这是我的......”
高翔的面孔逐渐扭曲,虽然说着轻柔的话可语气却显得极度阴毒:“不,你带来黑暗,可是你这么善良,你会自己战胜那些黑暗。”
“可我不一样,我感觉自己就像是陷到了沼泽里,越陷越深越陷越深!”他痛苦请求着五代,邪恶的意识侵蚀着自己脑中最后一丝清明,“别再拉我了,我会把你和这个世界一起埋葬的!”
“我会阻止你——”
“你阻止不了!!”高翔大怒着打断,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暴躁起来,“以后的我不再是我!你是在养虎为患!”
五代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死死制住高翔。
“快呀!我要我要我要......”癫狂的高翔突然语速加快。
“我要杀了你——”
五代蓦然抬头,那双眼,冷血又无情,他再也感受不到一点的温度。
“放了我!”
五代呆呆地摇头,手上的力度越来越紧,他恍惚间失去了什么。
“你不是说要放了我吗!”面前的高翔发疯似地质问,不甘心地嘶吼。
他痛苦地摇头。
“放了我!”
究极的力量从腰间流遍全身。
“杀了你!”
头上的四只金角闪烁光芒。
“我要把你们全杀了!”
五代疲惫地抬头,泪早已流干,看着这个熟悉的人,却不熟悉的**。
“你不是他......”
右手全力的,毫无保留的,击出。
......
爆炸再一次扩散,然后慢慢归于平静。
在极远处的一条薰不顾一切的驾驶着警用直升机奔过来。
可到了地方,除了焦土,再望不见其他。
看着地上沙化的土地。
“五代......高山......”一条薰觉得自己的心里某处空了一块。
......
大海一阵一阵地扑腾着,肩上负着旅行袋的男人踏过浪花。
半个月过去了,他旅行了大大小小的地方,见到这片海不由得停下脚步。
“真美啊。”男人赞美着,海鸟在远处纷飞,沙滩上有孩子们在嬉戏,“就算死在这里也值得了吧。”
海风吹来,挟着咸湿的味道。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是一群人在餐厅办庆祝会的留念,照片里的主角刚刚痊愈,笑如阳光灿烂。
男人看了很久才把它放回怀中,露出笑容。
“一起去看看我们守护的东西吧,翔。”
他转身离开,背后的海鸟来去轻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