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雨细楼台,淒凄寒雨中,一柄泛黄油纸伞撑开了瓢泼大雨。一袭青衫低垂,沥青纶巾轻裹,青年将手中书籍往怀中藏了藏,生怕被这寒雨打湿。
四周低矮的屋檐上黑影奔袭,暗处更有数十弓弩已经瞄准,只等领头人一声令下,便要叫这青衣书生死无葬身之地!
“君子居庙堂,以论谈天下?当真是笑话,不以身践,怎知民有何苦?试问,豪门士子客卿可知饱腹之食几文否?”
“豪门酒肉香,路有饥腐尸?不以己身奋发图强,饱读诗书,却以高谈言豪门富贵,哗众取宠罢了。”
“……嗯?”
一直喃喃自语的青衣书生脚步顿停。大雨之中,十几黑衣已经将其团团围住。青衣书生莫名叹了口气,目光清冷,不复之前身心俱入书中的情景。
“嗖!!!”
几十柄弓弩早已经蓄势待发,一声令下,便有几十箭矢飞奔而至!但青衣书生并未动容,好似并未发现自己马上就要被射成筛子。
弩箭近身,青衣书生一扣油纸伞,气机渤发,灌注其上!只见那油纸伞一挥,便将大半箭矢扫飞!任由其余箭矢落在身旁,青衣书生依旧撑着伞,眉头微皱。
千机弩?
不由得他多想,身边围绕着的十几黑影借着箭矢拖延的这片刻时间早已经飞身贴近青衣书生,十几柄刀剑直直袭来,杀机乍现!
手中真气灌注书籍之上,青衣书生将其掷出,力道之大,直接将其钉在某家客栈大门旁的漆红柱子上,免得让其沾了雨水。右手油纸伞一合,书生冷眼看着袭来的刀剑,面不改色!
刀剑临身,书生脚步微动,一个侧身躲开一柄长剑,油纸伞顺势一扫竟是直接将黑衣人握剑右手骨骼打得粉碎!右脚下沉,躲过一旁森寒长刀的同时,手中油纸伞再次变换,顺着那被打碎骨骼的右臂一个轮转,以伞尖刺入那黑衣人的咽喉!
书生左手猛拍青石板,左脚于一旁新力未生的黑衣人左臂一蹬,整个人借力腾空而起,立于持刀黑衣人左肩,右手油纸伞再动,直直刺入持刀黑衣人眉心!
空中打个旋,书生安稳落地后却是不再理会剩余袭来的黑衣杀手。
寥寥数十人,他并不放在眼里。说到底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为名为利,挣破了头想要拿着他的脑袋去邀功罢了。
武道四境,由高到低一品至三品,一品之上亦细分为三境,由低到高,铸意,楼台,清虚。
三品破五甲,二品破二十甲,一品破百甲!这破的甲并非寻常甲胄,而是北嬴军中质地最好的玄铁重甲!武道一途,入门易,精通难。一品至三品并不少见,但一品之上,哪个不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
至于清虚之上,那种人物早就成为了陆地神仙般的人物,存不存在都还是个未知数。
眼前这群杀手,不过二品,连一品都算不上,故而,书生摸清底细之后,就做定打算,不再浪费时间。
只见那青衣书生于原地撑伞而立,脚下青色布鞋一跺,便有无数雨滴于地面腾空而起!书生看也不看,朝着雨滴一挥手,真气灌注之下,就连水滴也变成了杀人利器!数道尸体直接倒地,书生心中默念一声。
十九。
另一旁,之前发生过一次的黑衣弓弩手们已经装填完毕,虽是目睹书生飞雨杀人的场景,但不知为何,没有任何一人吓退。
数十道气机锁定了书生,令他眉头一皱。箭矢飞射而来,书生如法炮制,又是数十雨滴一起飞射而出,直直撞上了每一枚箭矢,将其撕扯的粉碎,随后更是余势不减,将弓弩手也一同洞穿。
四十三。
心底再次默念一声,书生拿起遗落一旁的书籍撑着油纸伞踏雨前行,只留下一地沉默不语的尸体。
夜色愈深,临近家门,隔着老远书生就闻见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即便有着大雨的掩盖却依旧是逃不过书生的嗅觉。
恍若未觉,书生收起油纸伞捏动门栓敲了几下。紧闭的大门突兀敞开,两人隔着门扇对望,各自笑开了花。
“没有受伤吧,怎么浑身都湿了?赶紧进来换身衣服!”老板娘皱着秀眉,将书生扯进小馆内。服侍着书生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衫之后,两人静坐在床头,老板娘则靠在书生怀里沉默不语。
书生轻抚着老板娘的秀发,叹了口气道:“又该换住处了,十三。”话语中有些不舍,但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老板娘沉默了一会说道:“换就换了,又不是什么大家业,收拾些衣物细软,带着轻便就好。这次呢,想好去哪里了?”
“蜀山吧,听闻那里景色秀丽,风气也好”书生停顿片刻继而道:“跟我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哼,怕是那蜀山的藏书让你心里痒痒吧!”老板娘白了书生一眼,尽显妩媚,“我梅花十三要是要享清福,那些王朝权贵还不得从北嬴排到南理去?跟你也快十年了,也就是没有为你生下一儿半女。晓生,你怪我吗?”说到这里,十三娘眼神一暗,显然是有些自责。
书生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抱着十三娘的双手,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不过也好,省的多个野小子还是野丫头跟我挣你,怪糟心的。”十三娘说的轻松,但并没有话中的那么释怀。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不能为自家那书生生下个一儿半女,就算书生不介意,她自己也得愧疚死。
“好了好了,天底下怎么还有吃自己孩子醋的娘亲,要是给那些读书人看见不得笑掉大牙了。”书生开玩笑道,手指勾起十三的下巴,轻轻的在那朱唇上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
一触即分,带着丝丝陈年桂花酒的香味,不由得让人整个心神都要醉在里面。
“哼,要是是那些文人墨客,我还不嫁呢!”十三娘咯咯掩嘴笑着,其间风情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日后便不要再救人了,省的到时反目成仇,让人糟心的紧。”十三娘意有所指,书生却是默不作声。显然,他也是瞧见了楼下那胸口破了一个大洞,血流不止死透了的李瘸子。犹记得三五年前,那李瘸子遭遇恶匪,按理说一个路人,给恶匪杀了便杀了,书生也不会过问。可那恶匪头子好生气人,竟是要当那李瘸子的面,强占其妻,让书生顿时怒火中烧。切瓜砍菜,杀完了一帮子劫匪,两家人却也熟络得紧。没想到的是,这李瘸子竟也是一个想要拿他陈晓生脑袋去换富贵的俗人,不由得让人有些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