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清晨。
一条苍茫古道,一袭黑白道袍洗得泛黄、形容清癯的石坚带着儿子石少坚正在赶路。
忽然,石坚心有所感,停住步,仰望西南方天际。
“不好!这是……师尊出关了!”
刹那间,他脸色剧变,大叫声的同时,又连忙解下背的包袱。
在草地摊开包袱,石坚并指一运气,便要作法。
包袱里除了常用的黄纸、朱砂、金钱剑之外,还有些看着就极其诡异的白符、黑针和布偶。
明白石坚是打算用火法将那些诡异物件焚烧了,石少坚大急:“等等!爹。你这是要干什么?”
“别拦着我!”
石坚比儿子更急,一把将其推开,就势将白符布偶等物点燃。
“你师祖出关了……”
“他平日对我用这些南洋降头术,最为厌恶。看见那还了得!!我得赶紧销毁了!”
说时,石坚只觉心口一闷,嘴角边溢出了几丝污血。
这很显然是遭到了布偶等物中所附术法的反噬,石坚蜡黄的脸瞬间更惨白了许多。
石少坚见此,那是郁闷至极,东西销毁了,父亲又受反噬,真是的!
他搀扶住石坚撇着嘴道
“爹,你没搞错吧,还师祖?师祖他老人家不是二十年前就已经作古了嘛。”
“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什么出关了?爹……你该不会是得了妄想症吧。”
“不,不是妄想!”
石坚连连摆手,眼睛四下乱瞟,心里的感觉越真实,他就越恐惧。
“你师祖确实是闭死关了。之前我没跟你明说,是不确定你师祖究竟是否能在我有生之年出关!”
“靠!师祖这么恐怖的吗?居然有可能把你熬死了,他还死不了的。”
石少坚话音未落,便感觉啪地一声,给人突然扇了一巴掌。
啪!
脸颊顿时感觉火辣辣的,石少坚捂着脸,惊愕地看着对自己出手的石坚:“爹!你干嘛打我?”
“你跟别人怎么样我平时不管,但你师祖是我最敬佩的人,你特么少给口无遮拦,侮辱诅咒他!”
石坚警告着儿子,言语间还朝天拱了拱手。
像是在给韩玄行礼致歉一般,随后,他又恨恨瞪着石少坚,呵责起来:“你个死小子!从今天起也给我老实点……”
“否则,要是让你师祖发现了,剥了我这身皮,我也救不了你。好自为之吧!”
石少坚咬牙直点头,满口应是。
其实他眼神闪烁,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师祖,根本一点都不感冒。
哼!二十年不冒头,现在一出来就想管我?你算老几……
法术火焰顷刻将邪术用的物件全都焚烧个干净,却是丝毫未曾波及黄纸、朱砂等法器。
重新收拾了包袱,两父子继续赶路。
抬头再看看西南天际,石坚眼中满含敬畏。
任家镇,后山义庄。
听见鸡啼,九叔才起身准备洗涮,忽然察觉到什么,当场双膝着地,对罗浮山茅山派方向给跪下了。
“师父!”
九叔声音哽咽:“您终于出关了。弟子林九未能相迎,在这儿拜见了!”说完,他低头,接连叩了三个响头。
“二十年来,林九辜负了你的期望。只收了几个不成器的弟子,未能做到像凤凰一样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僵尸、妖邪不知为何,越来越多,光靠我们茅山派师兄弟这些人,根本是杯水车薪啊!”
九叔抬起头,眼中已是热泪盈眶。回想起当初,刚拜入这个明显还差自己几岁的师父门下,那个场景,他就感觉心头火热。
二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
少年九叔、麻麻地和四目,在罗浮山飞云顶,见到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雪。
“除了四目,你们应该都没见过下雪吧。”
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天师只微微一推手,原本闷热的夏夜气温骤然急降,须顷,就飘飘扬扬下起了细雪。
夜晚的山顶,未几就被雪色覆盖得亮如白昼。
几个小年轻更给冻得瑟瑟发抖起来,但只有麻麻地抱着肩膀缩着头在哇哇大叫。
“哇噻!小师父。一来就、就给我们个这么大的下马威,也、也太狠了点吧……”
少年天师冷哼一笑,目光在年轻的林九和四目身瞬了瞬。
相比起虽然看来更瘦,但高出两个头的四目,韩玄自然更看重林九这个位面之子。
“你不怕冷?”
“怕!”
年轻的九叔感觉被少年天师盯了好一会,随后,他就听到了莫名其妙的话:“林凤娇?你叫这名儿也真特么娘气的。”
“干脆,以后就叫林九得了!”
“为什么叫林九?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年轻的九叔感到茫然。
“林凤娇!凤九,凤遨翔于九天呐。”
少年天师一副老成的模样,摇头晃脑着,转身走远了:“至于什么具体意思,自己去悟吧。”
于是,领悟了几天,九叔就悟出了一个少年天师是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像凤凰一样遨翔于九天,燃烧自己照亮世人的道理。
果不其然,打那以后,少年天师就对他特别的“照顾”,连受罚也是最狠的。
这也是九叔出山二十年来,一直行善积德、从不愿做有半点违背本心之事的原因。
怀念完韩玄,九叔重新站起来,心中已经打定主意。
师尊已经出山,从今天开始,要好好鞭策秋生和文才这两个不学无术的兔崽子修行才是!
可不能让师尊说自己教徒无妨!
想到这九叔直接取下桃木剑,调头便冲进隔壁小屋!
直接将秋生掀下床,一边打一边骂,直接把秋生抽得鬼哭狼嚎起来。
“两个懒虫!整天只知道吃喝拉撒睡,要不然就到处给我惹祸……”
“呜呵呵!哇啊啊!师父。你疯了吗?我们昨天可是四更天才睡呀。下午我还要替姑妈看铺子呢……”
“看铺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看看美女,故意向你姑妈申请去帮忙的。”
九叔却是不听,追打了一阵秋生之后,他将文才也从停尸房里赶了出来。
…………
从西南边境运送皇族前往京城的途中。
千鹤道长也感应到了,他忽然高高抬起手,叫住队伍:
“停!东西南北。快!焚香拜见你们师祖……”
言毕,千鹤道长双手交叉结了个法印,变出三柱清香,随即点燃后,他已经先行朝东南罗浮山方向参拜起来。
“师父!你总算回归了,可想死徒弟我了。”
四个灰袍年轻小道士也特别恭谨的,跟随千鹤道长,进行焚香拜谒。
“不孝徒孙赵东(钱西、孙南、李北),在这里,遥拜茅山掌门韩师祖……”
与此同时,感应到韩玄出关,麻麻地、四目,以及诸葛孔平、郑子布等人,也在自己道场焚香膜拜。
尤其平时埋汰的麻麻地,更是好好搓了个澡,换身新道袍,好像生怕哪里不干净,又要挨韩玄的毒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