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齐涛不再发问，起身说道：“今日就吃到这儿吧。”

他既已离席，顾淮羽和顾枳羽没了继续呆在这儿的必要，也起身离开了餐厅。

待他们走了之后，守候多时的佣人才走上来收拾。

顾淮羽回到自己的房间，收了脸上的笑，有些疲累地坐下。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是周伯。

周伯进了门，一见到他，急急地问道：“少爷，你要去南河？”

因为太急，连平日的敬语都忘了。

“先擦擦汗吧。”顾淮羽递过去一方湿巾。

周伯接过，胡乱地抹了一把脸。

他听到消息后就匆匆赶了过来，在这热得要命的大夏天赶出了一身的汗。

周伯不待擦干净脸上的汗，继续问道：“这是真的吗，少爷？您真的要去南河？”

“是。”顾淮羽点了点头。

“您去那儿干嘛？”周伯十分不解，疑惑道，“现在这种情况，您不留在北泽，反而去南河？”

“没有为什么，想去就去了。”顾淮羽转开目光看向手边。

“什么？”周伯猛然提高了声音，然而没过一会儿他又冷静了下来，道：“少爷，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您真正想做什么就直说吧。”

顾淮羽：“周伯，真的没那么复杂，我就是觉着有趣才去的。”

周伯死死盯着顾淮羽的脸，见他一副不像说谎的样子，突然间泄了气。

但他依然有些不死心，道：“少爷，您听我一句劝。现在顾枳羽的风头一时无两，顾齐涛又任由其发展，谁都能看出顾枳羽的野心。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回来我们可能就再没机会了。您三思啊！”

“周伯，我已经决定好了，你不用再劝我了。”

周伯叹了一口气，激动地说道：“少爷，容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是忘记了夫人吗？忘记她在这座宅子里所受过的痛苦吗？”

说完，周伯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大，紧张地朝门外看了眼。

“无妨，这儿隔音很好。”顾淮羽转回目光与周伯对视上：“我没有忘记母亲，但是这么多年，我真的累了。周伯。”

他的眼眸黑沉，里面沉积着无尽的疲惫。

周伯看着顾淮羽，心情复杂。

这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看着他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长成如今的俊美模样。也看着他如何在母亲去世后在顾家大宅里如履薄冰地生存。

他自小便不受顾齐涛宠爱，长大后又将自己伪装成纨绔子弟的样子，更加惹来顾齐涛的不喜。

然而周伯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孩子在十五岁的那个夜晚，站在顾家的最高处，对他所说的话。

他看着脚下恢弘的大宅，一字一句道：

“这一切，都将属于我。”

那时他的眼里，燃烧的是势在必得。

周伯从未看过那么一双眼，沉得像夜色下的大海，又亮得像漫天的星辰。

可如今，这双眼里，只有疲惫。

他说：“我累了。”

周伯看着这双眼，心脏好像被紧紧揪住了。

他心疼顾淮羽。

真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