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深吸口气调整下情绪,面带笑容的走进病房。
丈母娘此时背对着他们盘坐在病床上和隔壁床位的老太太聊天,神采飞扬的拿着她用了很久的水杯喝一口聊一句。
“老姐姐,这个孩子长大了要忙自己的事业不能常回家是可以理解的嘛,我们当老的不能给小的添麻烦啊,你说是不?”
“哎呦,大妹子我也知道,就是想啊!想孩子啊,天天晚上做梦梦见孩子小时候。”
“哈哈哈,我可不敢梦见我孩子小时候,得气的我醒过来。”
丈母娘乐呵呵的一拍大腿,接着说道:“我老伴去世的早,我那女儿被我从小惯坏了,脾气臭的唉,我就生怕她嫁不出去。”
“得亏啊,找了个好女婿能受得了她。”
隔壁床的老太太瞅见成意陈宇二人站在门口没进来,好奇问道:“孩子,你们找谁啊?”
丈母娘赵敏芳听到好奇回头,看到是自己的宝贝女婿时一下乐了。
“你怎么来了!?今天不上班吗?快坐下吃点水果,这水果啊我从楼下超市买的还算新鲜。”
“妈,今天请假了我。”
“好好的请什么假,我又没啥事。”
“妈……”成意从陈宇背后走出来双眼通红的看着母亲。
赵敏芳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了,语气不善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啊!平时也不来看看我,白养你这么大了!”
隔壁病床的老太太一脸惊奇的看着刚才开导自己的大妹子。
“妈……”成意冲向前去一下抱住母亲,紧紧搂着声音啜泣道:“对不起,妈!对不起!”
赵敏芳轻轻拍打成意的背部,感觉到女儿瘦弱的身体,眼圈也是一下红了,天底下哪有不心疼不想念自己儿女的母亲。
“臭丫头,又没好好吃饭吧,你看你瘦的。”
陈宇默然走到病床旁将丈母娘的床位收拾了一下,发现桌子上的水果不多了,拎起地上的水壶走出病房去打热水,等到他拎着热水和水果回来时成意搂着丈母娘坐在床边聊天。
“哎呦,去买啥水果啊,我这多的都吃不完,快坐下歇歇,最近工作忙坏了吧?我看你也是面黄肌瘦的,得多吃饭不能囫囵对付一口,知道吗?”
陈宇应了声,打开水果袋从里面拿出苹果开始削皮。
赵敏芳满脸笑意接过陈宇递过来来削好皮的苹果,没好气的打了一下成意的脑袋。
“哎呦!妈,你干啥啊?”
“不干啥!我打我自己闺女不行吗?!”
成意无奈,揉揉脑袋又紧紧搂住母亲,鼻尖全是母亲温暖的味道,从小到大她都被这味道保护着呵护着。
想到之前医生说的话,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流出来。
“你哭什么?打疼你了?妈没使多大劲啊。”
“老疼了,妈。”
赵敏芳嘴里咬着苹果连忙揉揉自己宝贝女儿的头顶,刚才那下好像确实有点重了。
“妈,我也想吃。”
“吃啥?这我女婿给我削的,你要吃自己去。”
陈宇这时又递过来一个苹果,成意想伸手去接被赵敏芳一把拍掉。
“妈~!”
赵敏芳搂着女儿咬了一口苹果没理会成意的抗议,示意陈宇自己吃掉。
陈宇笑了下,偷偷将苹果塞给成意。
隔壁床的老太太也收到陈宇削好皮的苹果,边吃边对赵敏芳夸赞她找了一个好女婿,然后又开始批评自己孩子不知道常回家这些话。
已是夜里8点,
成意今天收到消息连忙赶来情绪波动很大,整个人搂着母亲躺在床上昏昏睡去,陈宇收拾着晚上吃饭的垃圾,又接了壶水让丈母娘喝下医生开的药物,坐在病房的折叠椅看了一眼上司发来的消息,不理会的关上手机。
“很辛苦吧?”丈母娘看着陈宇疲惫的神色轻声问道。
“没事,我不累,妈。”
“成意这孩子,什么也不会,从小没了爹我怕她受委屈就一直惯着她。你们谈恋爱那会,我一眼就相中了你,但是吧就担心你会受不了她的脾气,不过现在看来我眼光真的很好。”
“这段时间你们忙我也知道,妈年龄大了帮不了你们什么,只能竟可能的不去给你们添麻烦,对了我还腌了咸菜,回头给你们拿过去。”
陈宇低着头眼泪在眼眶打转,不敢去看丈母娘温暖慈祥的脸。
“我活不了多久了,往后的日子就要辛苦你多照顾她了。”
陈宇愕然抬头,丈母娘拉起他的手笑道:“我老了,但是脑子不傻,人啊,活到现在我也算是知足了,成意小的时候我又当爹又当妈,长大了吧我又担心她吃不好穿不好,中午她抱着我的时候骨头戳的我生疼,我当时对你都有些生气了,但是看到你也是面黄肌瘦的气也消了。”
“妈……”
“妈不怪你,你努力了妈知道。”
陈宇一只手捂住眼睛泣不成声,
病房里安静沉寂,只有成意的呼吸声和陈宇压抑住的哭声。
……
随着母亲身体越来越差,成意辞去工作一心一意照顾着母亲,陈宇也想辞去被极力制止,看着已经无力站起身的丈母娘,陈宇也只能每天忙完工作赶到医院来照顾陪伴。
期间陈宇的父母也经常到医院看望,顺便想让成意回家休息两天,但是都被成意拒绝了,她只想能和母亲多呆一秒是一秒。
看到成意憔悴的守在病床前和亲家母愈发苍白无血色的脸,陈宇的母亲张芬靠着丈夫陈国立潸然泪下,两家人关系一直很好,虽然住的相隔较远,但也是经常来回串门。两家人都只有一个孩子又忙于工作,想念孩子的三位老人互相慰藉。
终于……这天还是到来了。
成意颤抖的双手接过医生递过来的通知单,身体无力的向后倒去。
陈宇及时抱住妻子,通知单掉落在地没人理会,他不想,不敢去看上面无情的字眼。
妻子原本充满灵性的眼睛失去神采,住在医院的这段时间让她面如枯槁,成意无意识的嘴里喃喃道:“妈……”
之后的日子,成意一直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每天呆在家里看着照片发呆。
陈宇处理好所有的后续后每天回家做饭,面对失了魂一般的妻子每天强颜欢笑,等到自己独处时脑子里就回想起丈母强病床上说的话,悲从心来。
日子就这样过去……
在一个炎热的中午,成意随便吃了几口丈夫留下的午饭,来到厨房,从口袋里掏出从没看过的通知单,她没有看只想烧掉它。
打开对折的单子,上面所有的字迹模糊不清,成意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特别在意,打开炉灶,成意将通知单放置火焰中。
通知单迅速化成灰烬,燃烧时的烟雾让成意咳嗽几声,她关掉炉灶,收拾灰烬时看到还有一小片没有被烧尽。
捏起来,这片小碎纸上有着一行清晰的繁体字——你願意回到十年前嗎?
成意呆呆的看着这行字,这几年的疲惫这几年的辛苦一一在脑海里浮现,最后定格在母亲的笑脸。
苦笑一声:“愿意又怎样呢?”
时间暂停!
空气中出现黑洞,在成意惊恐的眼神下黑洞一步步扩大吞噬掉成意……
与此同时,在公司忙的满头大汗的陈宇拿着被要求重改的资料回到工作位上,背后的汗水打湿了衣衫,无可奈何的他也只能按照上司吹毛求疵的要求进行修改。
文件夹打开,陈宇惊讶的看着‘项目资料’四个大字扭曲变成了一串繁体字,诡异的变化没有吓到陈宇。
“回到十年前?魔术嘛?”
陈宇站起身环顾四周,想看看是谁对他进行恶作剧,但四周的同事都在忙碌着,没人朝他这里看上一眼。
坐下后,陈宇好奇的再次看向文件,想到这些年妻子跟着自己收到的委屈,因为自己妻子不得不和自己一样努力工作还房贷,因为自己妻子面对打折的衣服还舍不得购买,因为自己工作地方远没办法接妻子导致她不得不每天晚上坐公交车回家,更因为自己的无能让丈母娘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这一切的不幸都是因为自己……
“我想。”陈宇很想回到过去,于是,他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