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二选一的抉择从来都是最痛苦的。

对于曹益来说现在更是如此，一个是他父亲，一个是他君王，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父亲这样做是不对的，他心中自是无限翻滚碰撞。

柳先开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抉择，他不想一开始就用逼的，这也是夜风陛下的要求，得看看这曹益是否真心实意，如此一来就逼不得了。

曹益自己心中其实也很清楚，自己父亲如果是要继续参与的话，迟早也会告诉自己，只是当下一切事情都尚扑朔迷离，而他作为敦北城的捕快，最近也为调查商队的失踪而焦头烂额，一时之间也管不上自己父亲的事，只是感觉心中有块大石头一般。

到了最后，曹益脸上抉择痛苦的神色也逐渐消去，似乎是终于有了打算一般，目光坚定，望向柳先开：“陛下，能够宽恕我父亲吗？”

他说这话言外之意也很明白了，就是祈求当今陛下能够饶自己父亲一命，而他自己，则可愿意深入局中，调查一切能够获得的消息，毕竟他是他父亲的儿子，很多事情，他愿意入局的话，还是可以了解很多的。

柳先开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郑重点了点头：“陛下给我的指令，便是希望你如此做，你知道的，以你和你父亲的实力，陛下随时便可以摧毁，就如我现在想杀你，也是轻而易举。”

“但是这些话从你口中主动说出与从我口中逼你说出是完全不一样的，如今你既自愿，那当然是最好的，陛下可保你全家性命，只为覆灭李道生势力。”

曹益深吸一口气，其实在之前，他已经猜到了一些，既然对方还约自己出来商谈，那事情就是有转圜的余地的，所以他想最大限度保住自己父亲的性命，毕竟他明白，在这事件当中，他与自己父亲的实力的确算不得什么，若是要沦落到流亡一途，那也实在憋屈，再者也不一定能逃，而且还带着家眷。

他们不是那种独身一人流亡天下的修仙者，他们清楚无比，修仙之路漫漫，不是每一个人都会不顾性命踏上这条道路的，有更多的人，在看清想清了现实之后，会更懂得随遇而安，而不是见到宝物就冲就上，对于他们而言，那是不合理的傻瓜行径。

欲望这种东西，不会自动去匹配人，无能的人，拥有巨大欲望那就是找死，而有能的人，则会更加地克制自己的欲望，知道什么应该属于自己这么一个性格的人，什么又不应该出现在他人生当中，这就是命中注定，谁也逃不脱，哪怕是那高高在上改天换地的强者，也终究逃不过命运与理想的双重摧残。

这条荆棘之路遍地都是血与火的尸体，遍地都是理想，遍地都是后悔与不甘，也遍地都是从一而终。

“陛下想要我替他做什么？”曹益平复了下激荡的心灵，他知道，这一刻他唯有去面对。

柳先开没有说话，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做出这个抉择有多么的困难，因为这意味着，曹益极有可能将自己的父亲陷入不义之中，当然，这一切，全是为了保存他父亲的性命。

“李道生势力强大，这些年也豢养了不少死士，而我们能够得到的消息也少之又少，若是能够揪出这批死士，于我们而言将有极大的好处，一则可做其犯上作乱的证据，在民心当中站稳，哪怕世人知道他与陛下在争斗也无妨，有些东西，昭示出来比不昭示出来作用大得多，我们可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上层斗争靠言语没用，只有血腥屠杀的行为才能够争离出光荣。”

曹益听明白了，说白了，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用肤浅的语言去讲明的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这么个道理。

“所以，只要揪出这匹死士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柳先开微微摇头：“不，连我们都难以查出，你就更难做到了，李道生在这方面隐藏得极深，恐怕，连你父亲都不知道他养的那批死士在哪里。你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深入，获得一切我们不知道的消息，那也是好消息，最为重要的，就是保住你自己的性命，其他的顺其自然，不要去打探，要顺其自然的获得那些消息。”

曹益微微皱眉，若是不去打探消息，那他如何得知呢？他没太明白，在这么个紧要关头，时间也等不及了，他悠哉不起来。

柳先开似乎知道曹益疑惑什么，继续道：“李道生是个老狐狸，任何蛛丝马迹他都能发现，这些年来陛下也曾派过一些人去靠近他，但无一例外，都被李道生给支走了，他对于陌生人，比谁都警惕，所以你只能从你父亲入手，让你父亲去旁敲侧击还要显得自然而然。”

曹益这会儿也明白了，不由苦笑一声，看来陛下一年前夜诏他时便有此想法了，既然李道生信任自己的父亲，那就不是陌生人了，而他曹益作为他父亲的儿子，自然是不同于那些靠近李道生的陌生人，如此一来，的确是行得通。

曹益摇摇头，再度苦笑一声：“我明白了，只盼事成之后，陛下能够信守诺言，放过我父亲，哪怕不能放过他，我作为儿子的，也愿意替父亲身死，一命换一命，让他老人家安度晚年。”

柳先开目光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郑重点头道：“放心，君无戏言，这点我可以作保。”

……

青禾公主死了。

庆国上下一片哀恸，青禾公主打小便聪颖无比，活泼可爱，善良至极，去年刚刚与佛子徒弟秦舞阳秦驸马完婚，却是没想到，这第二年竟然就死了。

秦舞阳秦驸马受此巨大哀恸，一时不振，将自己锁在宫中已然有三日之久，传闻青禾公主已然有了身孕，但却罹患恶疾，初时以为不过是一些小病，青禾公主虽还未有先天境，但同样有一身后天好修为，再者有佛子所赐灵药，大家也便不甚担心，却是没想，哪怕就是服用了佛子所赐的灵药，仍然身死，举国上下一片哀恸，特别是庆国老皇帝，听闻消息之后，心下剧烈痛苦涌上心头，好在本身也是修为高深之人，随后怒发雷霆，下令秘密彻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