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飞舟以揽星河,登缥缈而至云霄。
灵域是个神奇的地方,陆浮于空,有接天之玄妙。
每一座浮陆,都形态迥异,蕴藏的天地道蕴,也各有不一。
比如佛门占据的以澜音浮陆为中心的六百余座浮陆,得菩提妙树滋养,佛元浩荡。而如埋尽万千名剑的枯山剑冢,则是剑元滚滚,锋芒难挡。
如今这种时候,虽说灵族与人族在沧阳关的战事已经掀起,但灵域并不限制人族往来。因为即便是灵族,也仅仅只占据了灵域的两千余座浮陆。诸如佛宗、炎族、月族等大小势力,在灵域也是能说上话的。
若灵域的势力能得整合,虽未必比得过苍域人族,但还是可以同妖域暗自较劲的。
云端的景色也格外疏阔,暮秋与初冬之交的最后一茬雨时来时散,从海空飘落到飞舟的甲板上,如同天穹扯下的一道雨帘,为人间遮上朦胧的画纱。
在领略了十数日的灵域胜景后,飞舟靠上了澜音浮陆的渡口,裴莘渔跟赵扶歌踏着十数米的木梯,缓缓走下,最终踩在了这座灵域最富盛名之一的浮陆之上。虽然途中他们乘坐的飞舟停靠了好些浮陆,但每一次踏上灵域的土地,裴莘渔都有会有身陷缥缈的感觉。
云层之上,星河大海。
若不是身世浮沉,裴莘渔可能一辈子都未必能踏上灵域的浮陆,感受这些不一样的天地道蕴。也难怪这六域有许多武者,是靠着行走天下,感悟不同的天地秒境来修行武道。
但对裴莘渔这种其实骨子里就眷恋小家的人来讲,如果可能,她还是希望能一辈子都待在禹都、待在汶溪。这些天飘荡在虚空中,裴莘渔更生感慨与愁思。人生二十余年,如梦如幻,如今的她,当真就跟这些浮陆一样,成了彻彻底底的无根之人了。
澜音浮陆是灵域之西最大的浮陆,也是六域佛门之宗。
这里的僧人虽也秉持最基本的佛门戒律,但却可以娶妻生子、也无需禁酒肉之荤,除开所修元力为佛元,所锻肉身为佛陀金身外,其余万般,与六域其他种族并无差别。
也是这种法子,才造就了澜音浮陆的繁华。
从飞舟上下来,随便找个人一问,就可以打听到澜音寺的位置。澜音浮陆的居民对这些朝佛之人也见怪不怪了,他们也喜欢这些人过来,金银珠玉,在六域都是通用的。人来的多,挣的钱自然也多。至于在苍域掀起的乱世,至少现在还没有波及到灵域西边的浮陆上来。
澜音浮陆家家礼佛,隐约从澜音寺传来的杳杳佛音也古韵沉厚,饶是赵扶歌这样放浪性子的人,下了飞舟后,也不由得收敛了自己的品性。
裴莘渔的目的很单纯,也没有什么游山玩水的心思,赵扶歌也不喜这里略显呆板的气氛,于是二人径直就往澜音寺赶。
而这座得众生朝奉的澜音佛寺,也没有像裴莘渔二人想得那样金碧辉煌,亦或者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隔阂。站在珈澜山脚下远望佛寺,古朴庄重的意境毋庸置疑,寺门也一直大开,信佛众生随时可进去拜佛,不信之人亦可进去观瞻佛尊威仪。
正当裴莘渔准备登山道进佛寺时,赵扶歌却拉着她,走进了山脚下的一家酒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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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能不能让我进佛塔看一眼轮回舍利?一眼就行……”澜音寺的塔林中,从魔域远赴万里来到澜音寺的烛山魔将樊璃,正朝着守轮回佛塔的老僧苦苦哀求。
兰灏陨落禹都,烛山震动,四大魔殿分崩离析,数百魔门自相残杀。樊璃不愿牵扯魔域之事,了却些许杂事后,便乘青鸾鸟赶到了澜音寺。她想去看一看兰灏所说的留在轮回舍利上的那一缕神魂,看一看那神魂是不是真的在,看一看转世佛陀是不是还有可能。
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骗人的,樊璃怕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魔生两百年,她陪了那个人两生两世,也看着他为了另一个女人疯狂了性命。如今她将走过三分之一的生命,容颜也许会逐渐老去,她只奢求下一世,他能是属于她的。
“女施主,轮回佛塔乃澜音寺禁地,莫说是你,就是我,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身着灰色袈裟的枯容老僧,看着眼前这个鸾相纷乱的女子,用略带沙哑的嗓音朝他说道。
“大师,真的是兰灏佛子让我来的,我就只看一眼轮回舍利,求求你了,大师……”
守佛塔的老僧摇了摇头,合掌又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魔圣既已生灭,澜音寺便再无兰灏佛子,女施主还是请回吧。”
“大师……”
“缘起缘灭,终有定数,该见时你们自会相见。”
没过几日,珈澜山下的古镇上,一个身形容貌姣好的女子,一身褐色的粗麻裙裳,在这里开了家酒垆,往来澜音寺的信徒瞧见后,也会到这家酒垆里坐上那么一会儿,点上两碗酒、一碟肉、几盘斋菜,为的不过是多瞧一眼那个当垆沽酒的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