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许,没想到你还不死心。”徐琳开口嘲讽道。
谢清许感觉又回到了被胡衍责怪的时候,她红着脸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是来确认一下……”
“不如我来帮你?”说着徐琳拨通了胡衍的电话,并且开了免提。
“干嘛?还不上来换衣服交班?”胡衍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徐琳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手机的谢清许,似乎能透过手机看到胡衍似的。玩味地笑着说,“我说胡衍,你听好了,谢清许她……”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
“不是告诉过你,不许再提她么?”胡衍不高兴的声音传过来,谢清许听出了他的情绪。
不想提到我?谢清许茫然了。
如果说连兵说的是对的,那么现在该怎么解释。
她忍了又忍才没有流下眼泪,眼眶通红的冲徐琳鞠了个躬,“对不起,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们。”
说罢转身就离开了。
后面徐琳和胡衍的对话她再也没听清。
谢清许头蒙蒙的,不知不觉走到急诊那里,看到有好多人在哭。
她找到一个角落,慢慢蹲下去把头埋进膝盖,终于哭出声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感觉有人拍她,她抬起头看到一个医生对她说,“你哭的也太投入了吧,死者家属都走完了,你被落下了知道么?嗯?你是,谢清许么?”
谢清许脑中一片嗡嗡作响,压根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她鲜少这么激动的大哭,迷茫地站起身走出去,坐在公交车站台继续发呆。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决定趁这个机会回家一趟。
回到家却发现门口被泼了油漆,隐约还有欠债还钱之类的字条贴在上面。
她立刻打电话给妈妈。
张兰接到女儿电话还一怔,没想到她已经站在了家门口。
在谢清许逼问下,张兰告诉了她现在的居所。
谢清许转公交又走了好一段路才找到地方,竟然是一个还没完成的建筑工地的地下室。
一床薄薄的被褥堆在木板和砖头临时搭建的床上,锅碗瓢盆明晃晃摆在中间,黑胶布缠着的电线扯的满地都是,和灰尘纠缠在一起。
谢清许懵了。
原来她爸爸不知道从哪里染了赌博的习惯,很突然的就有要债的上门说他欠了二十万,高利贷利滚利,已经滚到五十万。
张兰没办法,把给谢清许准备的嫁妆钱拿出来,可是连利息都不够,家里天天有人上门,他们只好躲到这个地方。
谢清许上学时几乎没问家里要过生活费,她本身就很节省,贫困生补助和奖学金完全够她花了。
她不知道,电话对面的妈妈已经过上了这样的日子。
愤怒,迷茫,恐惧,所有的情绪在不停交织。
谢清许生生压下这些,温声安抚受到了惊吓的妈妈。
妈妈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这次见到谢清许,发现瞒不住了才放声大哭起来。
谢清许知道,她的妈妈很委屈。
她帮忙收拾好那间地下室,出去买了电热毯和其他必需品。冬天快到了,这种地方住的话人要冻出毛病的。
她的钱也不多,留下了车票的钱,剩下的全部给了妈妈。
她又找到自己的爸爸,发现他藏的更隐蔽,除了晚上回地下室睡觉,其他时间都在各个烂尾楼里躲藏。
谢清许既心疼又愤恨。
看着风中佝偻着身体的爸爸,谢清许问清了来龙去脉。
她爸爸是个老实人,一辈子在建筑工地打工。
赌博也是受人怂恿,无非是刚开始尝点甜头赢了一点,后面越输越大。
房产证已经抵押了。本来那个讨债的知道家里有个读书的女儿,想叫他拿女儿抵押。所幸他并没有糊涂到那个地步。
谢清许咬咬牙,说道,“你以后不要再赌了。明年夏天我毕业就可以工作了,钱我来还。”
她联系到讨债的老大,被人言语骚扰加羞辱一番后与对方达成协议。她以后工作了可以包他认识的人和小弟们的医疗事宜和费用,只要欠债利息不会再涨,并且不能再骚扰她的家里。
谢清许坐在回实习地点的火车上,呆呆望了一路的窗户。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
或许这一辈子都要坠入泥地里,再也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