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龙出生的那个月里,谢清许的爸爸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没有听从家里人让她坐月子的安排,带着骨灰回了老家举办葬礼。
葬礼那天,谢清许穿着丧服,对上来对她说“节哀”的人鞠躬,并回,“走的很平静,没受什么苦。对他是解脱。”
不知道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等到人都散去,她跪在坟前久久不语。
张兰坐在她旁边低声哭泣。
沈大龙看时间不早了,上前劝她,“阿许,回去吧。你一天没吃没喝了,要撑不住的。”
谢清许转头,对着沈大龙说,“我没有爸爸了。”
沈大龙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流一滴眼泪。可看起来更让人心疼。
把她扶起来,“你还有小龙。”
“死亡真好,把活着的人的怨恨全部转为悔恨。自己还能得到解脱。”谢清许感慨似的呢喃了一句,但那句话立刻随风逝去,沈大龙没有听清楚。
回到家里后的几天,谢清许一直有些走神。
沈大龙以为她只是悲伤过度,时间长了就好了。
但实际上,谢清许一直在想的是,下一个将要离她而去的人是谁。
如果死了的话,就再也不会害怕失去,也不会痛苦。
人生太苦了,苦的心疼。
白天也疼,夜里也疼。
疼的受不了。
有天沈小龙饿了开始哭闹,月嫂去泡奶时谢清许看了一眼躺在婴儿床的孩子,低声说了一句,“太吵了,我耳朵好疼。”
随后她脑子翁的一下,人就恍惚了。
等她被一声巨响惊醒时,转头看到月嫂正惊恐地看着她,奶瓶摔碎在地板上。
沈小龙哭闹的更大声了。
她不悦地说,“太不小心了。”
月嫂结结巴巴地说,“夫,夫人,你,你的手……”
谢清许举起手,有点疼,鲜血还在流。
她才注意到自己正赤脚站在卫生间,右手边丢了把染血的修眉刀。
“我这是?”谢清许呆了,她也疑惑,偏偏回想不起来自己怎么走过来的。
她把水龙头打开,手伸过去冲掉血迹,喃喃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感觉疼,我只是受不了太疼了……”
“我去给先生打电话。”月嫂准备去客厅。
“不许去!”谢清许叫住她。
“把药箱拿过来,我处理一下。别打扰他工作。我没事。”谢清许顿了顿又说。
“我只是昨夜没睡好,待会去休息会就好了。”
月嫂也知道她是最近父亲过世,有些失眠。半信半疑去拿了药箱,又泡了杯奶给沈小龙。
收拾房间时看到谢清许已经抱孩子在哄着喝奶,神情正常不像有问题的样子,被绷带包扎的手腕更看不出什么。便放下心去忙自己的了。
晚上沈大龙应酬到很晚回到家,客厅里谢清许正坐着看电视。
“你在等我?”沈大龙问,发现孩子不在,知道月嫂抱着去睡觉了。
“没有,睡不着。看会电视。”谢清许回他。
沈大龙看了眼全是雪花的屏幕,笑了笑把电视关掉。
“不早了,睡去吧。”
谢清许窝在沙发上不愿意动,“你先去洗洗吧,我等会就来。”
沈大龙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味,拿着衣服走进浴室。
洗完澡发现谢清许还坐在沙发上,靠近后才发现她在发呆。
“手腕怎么了?”沈大龙问。
“啊?不小心被玻璃划到了。”谢清许随口答道,撒起谎来从容淡定。
沈大龙信了,“这么不小心。下次注意点。你是不是最近还失眠?”
“嗯。不上班呆家里太无聊了,突然没事做不适应。作息有点颠倒。”
“走吧,回床上去。没准闭着眼睛一会就睡着了。”沈大龙劝。
谢清许跟着躺在床上,犹豫了半天问,“你看我最近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沈大龙沉默了一会回答,“发现了。如果你以后都愿意,我觉着我们也是可以过一辈子的。”
“什么?”
“像一个妻子一样,守在家里看着孩子,晚上等我下班回家。就这样挺好的。”
谢清许:……
“睡吧。明早你还要上班。”谢清许出声。
沈大龙便在他美好的误会中沉沉睡去,谢清许睁眼看着窗帘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