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4章 悠悠往绪自伤时(1 / 1)惜挽·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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祉禄一行人出行游赏有大半个月才回禁中,那时候长公主和十公主的婚旨已经布告天下,两位公主的婚期竟然定在同一天,立秋前六天。

连他与南羌公主联姻,迎柯拔索玛入府的圣旨都下了诏书定在端午前两天,唯有世容和荣亲王的婚事却并没有颁发明旨。

那十公主安平是桓王的同胞妹妹,也是皇帝的最后一个孩子,因此总是能得到不同于寻常孩子的爱。

况且安平是早产儿,自幼身体就不好,因此皇帝特地送她去拜城外摩陀院的少师为师,希望能得佛泽庇佑健康长寿。前两年她才奉诏回宫,皇帝怜惜自由没有得父母关爱一直未舍得给她另外开府独住,在宫中为她辟了间宫室让她住下。

立夏刚至,祉禄盘算了一下离这两位公主的婚事还有百来天,倒确实不急。

一行人回到府上就听管家来报,昶园前两天已经开始有人来传话,让王妃回府上后过去一趟。琉惜听祉禄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侍从端来水盆侍候两人洗漱一番后,琉惜唤来佑生给他行了礼,就顺带将他送回昶园。

祉禄在府上闲着没什么事,又不想去建畿营办公,懒懒的半躺在软榻上,招来管家打听公冶子的行踪,听闻他前几日办差回来,瞬间就来了精神。

公冶家族是武道大家,公冶子府上有一个藏兵阁,他之前就看上了一把青铜弓,但是公冶子一直不肯相赠。后来皇帝决定给安华赐婚,公冶子曾答应若成了他姐夫就送他这个小舅子这把弓。

既然今日闲着,他就去取回来。

祉禄兴致勃勃的骑着马直奔公冶府宅,下了马后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公冶子的卧房,却不曾想一推开门扑面而来那道倩影,竟然是他之前日日思慕想要一见的人。

“见过穰平王!”世容将端在手上的洗漱铜盆放置在地上,恭恭敬敬得行了个万福礼。

“世容起来吧,以后没有外人,不必讲究这些个虚礼。”祉禄本来想伸手去扶,但是想到她此前一直避着自己,还是忍住了。

铜盆虽有一块灰色的布略微遮住,但是那一股子血腥的气味仍在,祉禄刚想开口问的时候就瞧见公冶子从内屋缓步出来。

他的脸色很差,灰白的吓人,眼底甚至有些浮肿,看起来像是身上负伤了。

“世容,你先下去,替兄长好生写过龚神医。”公冶子虽然气色不佳,但是开口的声音仍旧如平稳清晰。

宫冶世容担忧的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抿紧嘴唇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端起那铜盆就下去了。

公冶子引着祉禄慢慢走到屋内落座,指了指案几旁的茶炉道:“重华,这次得你自己沏茶了。”

私下无人,他们常与字相称,视为他们之间情义兄弟无关君臣礼节。

祉禄眉宇间多了几分担忧,他一边着手煮茶一边开口问道:“这御史台是在查办什么重要的宗卿大臣,要你这个御史台大夫亲自出马,还弄得负伤而归。”

公冶子淡淡的笑了笑,:“那日边戎使臣出逃回去,不多时边戎整军可见他们已经将讯息带回去了。如若没有人协助,他如何从晋阳逃过一城又一城的关卡?能够从边境自由离去,陛下自然是要我们去查的。”

这往小里看,是边疆军防关卡的渎职,往大里说,可是私通外邦的重罪!

况且这还是陛下着紧的案件,他这因犯错而调任御史台的掌台大夫肯定不敢怠慢,只能亲自出马,倒也说得过去。

“端王殿下回去西塞后就开始调查这个问题,我去到看了卷宗没什么问题就押送那些涉罪官吏回京,许是令他们深感禁中查办定是无生还希望,以至于有劫狱的穷凶极恶之斗,中了他们的暗箭。”

祉禄将新煮的茶倒了一杯给公冶子,道:“伤得可严重?”

“不严重,只是舟车劳顿伤口愈合艰难,失了些血气。世容不放心,非得将龚玄策请进府。”公冶子轻轻摇了摇头。

“这事呈报给陛下了吗?皇姐知道吗?”

公冶世容是什么人,她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大夫,连她都处理不来要将龚玄策请来,怎么可能只是小伤。祉禄见他不愿说实话,也就不去细问太多,这龚玄策既然来了,他这兄弟总归不会有事的。

“嗯。”公冶子的双眸比他的脸色有神气多了,他微微倚靠在椅背,揶揄道:“我一回来就去面圣了。倒是你,我还以为你要带着你的王妃躲避陛下的赐婚了?”

“哟,还能调侃我,那看来公冶子着实只是小伤。”祉禄惊讶的连腔调都变了。

公冶子被他这副模样闹得笑出了声,却不想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嘶嘶抽着冷气忽然又抑制不住咳了起来。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也不晓得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祉禄瞧着他神色疲惫,也不好多做打扰,茶都没喝直接就起身告辞。

“等一等。”公冶子叫住祉禄,慢慢的站起来道:“重华,你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过来怕也不是找我唠嗑的吧。”

“也没什么,一来找你确认一下这次去的哪里,二来嘛,本来想找你要我相中的拿把弓,不过瞧着你这模样,还是日后再来找你讨吧。”祉禄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回座,转身就潇洒的走了。

“被跟安华讲太多!”公冶子朝着他身后加高了声音道。

祉禄回首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公冶子是在潜入边戎王城刺杀那日来东景的使臣时候受的伤,不得不说边戎西境是真的喜欢用毒,但这事涉及两国明面上的关系不能声张。

这也是为什么公冶世容会仓惶从天山一药跑回来,还要拉着恭玄策下山。

世容是个聪明人,龚玄策告诉她那毒是边戎王室的秘毒,她就猜到了公冶子此次去西境定然不是这么简单。

如今的他的妹妹已经长大成人了,他的伤瞒不住,也就不去瞒着她了,他很坦然的告诉她,他们这一族历代皆为皇帝处理心头隐患,干得就是行刺窃取军情的事。

“世容,这个事不能说出去,否则,是灭族的大罪!”

那日世容刚回到府上时,他的身子虚弱的让她惧怕,但还是用力拉紧她的手,眉头紧蹙的跟她说了这句话。

公冶子对外宣称一直都是押送罪臣回禁中时遭遇劫囚被刺伤,早朝告了假后一直闭门不出,公冶世容和龚玄策两人在他卧室旁边辟了间书房用来研究药理,两人除了外出山野采药,就在屋子里探讨治毒的方子。

安华原本也想着毕竟也是底下明旨诏书的未婚夫婿,应该是要到他府上探视一番,但听闻他还在府中有琴酒宴客,却不去昶园看她,以为他还在计较那日她与他争执,心中自然憋了一股闷气,也就不去了。

龚玄策刚到府上那天,公冶子中毒已深,他让公冶子的管家想办法去找来了当时医治褚卫的医治档案,一时也想不出很好的解毒良方,只能采用了当时的放血降毒的法子,让公冶子缓回一口气。

恰逢当时桓王过去拜访问疾,公冶子用酒宴招待了他示意自己伤无大碍,这才有了引发安华闷气的传言。

世容端着汤药走进屋里的时候,公冶子正依靠在软榻上望着窗外发愣,听到声响回头看是她,淡淡的笑了笑,二话不说接过铜碗将浓黑苦涩的汤药一口饮尽。

“世容,陛下有言要将你指婚给荣亲王做亲王妃,这事你怎么看。”

公冶子不傻,自打世容从雍原郡城治灾回来后不久,就又跑回了天山一药,他也派潜龙卫去过天山一药,自然知道他的妹妹常日里粘着恭玄策。

“咣”的一声,世容没有拿稳手上的铜碗,她慌忙蹲在地上垂着头去捡起那个碗。

没有得到妹妹的回应,公冶子自是知道她的想法了。

他缓缓下榻,扶起世容,看着她面上的忧伤与委屈,将她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道:“没事,没事,不喜欢咱就不嫁!”

世容没有忍住,抱着自己的哥哥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喜欢祉禄,但却不是将他当作爱人她不讨厌荣亲王,但也并不想嫁给他。都是从小一同长大的玩伴,她只是将他们当作兄长。

公冶一族阳盛阴衰,她没有母亲和姐姐可以诉说闺房心事,两个哥哥又是军中戎马的刚毅男子,从小她长在天山一药,与她既是兄长又是家主的哥哥总是多了几分疏离。

细细想来,这是他妹妹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脆弱。

后面的日子,公冶子没有再提关于和荣亲王联姻的事情,他按照龚玄策的吩咐,每隔七日放一小碗血,由此又过去小半个月,他才能强撑着平稳得走出卧房。

他向御前告的假期也恰好完结,明日一早就要归朝。

“世容,去寻仲卿来,我要去一趟昶园。”公冶子衣冠齐整的踏出房门,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阳春已过炎炎夏日即将到来,西境有一宝物明曰冰蚕天丝,有抗热消暑的能效,但却因冰蚕有毒且难养而极其罕见。

他潜入边戎时曾无意间在那使臣的房中寻得两匹,刚好伪造成入室行窃杀人,就将那两匹冰丝绸缎顺了回来。

其中一批他给了世容,另外一批,他一直等着再见安华的时候给她。

世容没有一同前往,而是让仲卿伴着公冶子一同去。

仲卿原姓虞,祖上三辈皆是潜龙暗卫,他父亲是鲜少的得以终老归隐的潜龙卫。但潜龙卫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倘若父辈能够活到归隐的年纪,想要辞去官职就只能将嫡子或是长子送去成为新的潜龙卫。

自古君主多疑,如何安定自己的内心,皇室使用最频繁的办法,就是以质子为筹。而交出质子,也是为表臣服与顺从的做法。

公冶子坐在车驾内,脑中想着的是自己今后要面临和解决的事情。

他不由得想起英年早逝的褚卫,他们所中的的毒是一样的,他作为东景最大的世家家主和潜龙卫的总旗将军,倘若他身死,且不说自己的家族会乱成什么样子,光是皇帝那边就无法交代。

自从继承总旗将军一职时,一直遵照规矩从未对同辈未涉潜卫组织提起一个字。一是因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不想自家的弟弟走入这泥潭二是担忧世鹄心性不定,一旦泄露这一秘密,将引起就不但是一个家族的覆灭了。

如今若是要让已经陷入争夺东宫旋流的世鹄接位,怕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可他既无子女也无其他兄弟。

公冶子沉思许久,抬头看向前方,最终还是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心,他决定赌一把。

多思无坏,他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提前想好一些事情的后续怎么安排。

“仲卿,回府更衣。”

他,要先进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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