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第二日,魏思锦黑着眼圈起来了。
“王妃!你昨晚没有睡好吗,竟这样憔悴……”翠雁见了她这模样都吓了一跳。
魏思锦打了个哈欠,示意让翠雁和翠莺给她梳妆打扮。
她一整晚都在想父皇和母后,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想到疼爱她的梁氏和窦老夫人,心中对唐远征的恨又多了几分。
坐了一会儿,翠雁和翠莺便将魏思锦打扮得漂漂亮亮,富富贵贵的。可即便如此,她眼底的一抹青黑还是无法完全盖住。
出了房门,除了绿欢和紫参在候着,还有几个十分年轻的丫鬟站在一侧。
“咦,亲王昨日果然是没有同王妃同床吗!”
“那可不!今早亲王发现自己睡在书房,还生了好一顿气呢!”
“没想到这王妃看亲王醉了酒,都不愿同亲王同房呢……”
魏思锦一出来,那几个丫鬟便捂着嘴叽叽喳喳地讨论。
讨论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在场的人听清楚,紫参本就冷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她快步走到那几个丫鬟面前,抬起手掌,做势要打下去,吓得那几个丫鬟大气都不敢出,个个缩着脖子捂着脸,不敢再说魏思锦的话。
“若有下次,直接掌嘴,以后不要出现在王妃面前。”
紫参冷冷地丢下了几句话,瞥了那几个小丫鬟一眼,摆过头便不再看她们了。
几个丫鬟受了责罚,绿着脸消失在魏思锦的视线中。
魏思锦突然在真正意义上明白了梁氏非要将紫参托给她的原因。
立威是要立,黑脸的事都让紫参这丫鬟做了,她做自己该做的,这些不应管的事便不必分心去管。
明白了这些,看紫参也多了份可怜。
二十六七的年纪,还未嫁人,还要替她掌管这些事,着实是不容易。
想着,魏思锦朝紫参抱歉地笑了笑,道:“麻烦了。”
紫参听了,愣了一会,才低下头说:“这是我该做的。”神情很是落寞。
魏思锦抬脚往正厅去,却在意起了刚刚那些丫鬟的谈话。
为什么说万荣暄今早发现自己睡在书房会生气呢?难道昨天不是他要求睡书房的吗?
魏思锦不解,难道醉得深了,连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可昨天万荣暄去书房时分明是清醒的!
竟有人白日与晚上是两幅模样,真是奇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想不明白,不想也罢。
新婚之时,按照规矩,魏思锦是要同万荣暄一同去拜见太后的。等她们走到前厅,万荣暄已经准备就绪了。
“阿锦来得好迟,恐怕母后要等急了。”万荣暄面对魏思锦依旧是笑容满面,可眼底的一丝不耐烦还是被她发现了。
魏思锦见万荣暄这幅做戏的模样,便也掩饰住自己的情绪,道:“起时晚了些,现在赶去给太后请安,太后定不会怪责。”
万荣暄哼笑一声,便不再回魏思锦了。
二人乘上了亲王府的软轿,一路摇着到了太后的住所龙凤殿。
太后正摇着漂亮的彩羽扇,闭目养神。
“太后,荣亲王和荣亲王妃来给您请安了。”罗公公在一旁细声通报。
太后不作反应,在凤椅上换了个慵懒的姿势。
万荣暄和魏思锦忙上前给太后请安。
太后眼皮微动,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二人的请安。
“皇儿,你昨日与王妃大婚,宴请四方,可还高兴?”
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太后在凤椅上换了个更惬意的姿势,开口问道。
万荣暄嘴角微挑,作了个揖,答道:“能娶得王妃作妻,有何不高兴?”
太后微微睁开了眼,又慢慢再合上,启唇道:“那王妃呢,昨日可还高兴?”
见太后询问,魏思锦乖巧福身,道:“回母后的话,儿臣很是高兴。”
太后只是点了点头,叫人看不清喜怒哀乐,魏思锦根本猜不出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罗公公,你把哀家昨日准备的东西拿过来吧。”
太后朝后招了招手,立马有宫女为她揉摁太阳穴。
而罗公公领了命,退了出去。
此时这龙凤殿中,就只剩下零散的几个宫人,无比威严的太后,以及不敢出声的万荣暄和魏思锦。
魏思锦低着头,不敢望太后,心底升起了更多的疑惑。
传闻皆说太后格外宠爱荣亲王万荣暄,对他的爱护甚至超过对皇上。可就从昨天和今天太后对万荣暄的态度来看,不冷不热,连热络都称不上,谈何宠爱?
魏思锦心中的疑虑越积越多。
就在这时,太后又说话了。
“你们二人都说昨日很高兴,可哀家今日分明听说,你们昨日根本没有同房!”
话未说完,太后突然睁开了双眼,她双目炯炯地望着站在殿中央的二人,语气突然尖利起来:“若不给哀家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们二人今日休想踏出这龙凤殿!”
魏思锦听了,冷汗从额前滑落。
想过太后会在意他们不同房,却没想到会如此在意。
看这架势,太后明显是动了大怒!
魏思锦忙牵了牵旁边万荣暄的衣袖,示意万荣暄快照昨天说好的解释。
可万荣暄却丝毫不理会,他慌乱拨掉了魏思锦的手,分明是惊慌的表现。
魏思锦大惊,正欲亲自解释,太后却先出手了。
只见太后将手中的彩羽扇拍在凤椅上,扇上顿时掉了几根彩色的羽毛。她身旁的宫人们见状,个个直接跪到了地上。
万荣暄嗖地一下也跪下了,速度快到让魏思锦根本来不及反应。
魏思锦觉得大事不妙,她迅速地跪倒在地,出声道:“母后恕罪。”
太后盯着魏思锦,柳眉挑起,幽幽地出声:“王妃说说,要哀家恕什么罪?”
魏思锦咽了一口唾沫,深知若是自己回不好太后这一问,便要出大事!
她朝太后磕了个头,道:“儿臣不敢,只是恰巧昨日儿臣来了癸水,怕煞了亲王的福气,才没有与亲王同房。”
太后轻哼了一声,弯腰捏起地上散落的彩色羽毛,拿在眼前细细端详,冷冷地说出了叫人心惊胆战的话:“哀家怎么知道,是不是王妃存心诓的哀家,故意说来了癸水呢?”
魏思锦听了,又磕了一个头,道:“母后明察!儿臣断然不会诓骗母后!”
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赌,赌这太后会不会疑心到真的派人来查她!
一旁的万荣暄见事态严重,也磕头求饶道:“王妃确实是来了癸水才没有同儿臣同房,母后恕罪!”
就在这时,罗公公托着托盘进殿了。见全部人都跪着,罗公公额头上迅速起了一层汗。
他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哟!
见罗公公进了殿,太后又轻哼一声。她抬起指尖,松开了手指,任由彩色羽毛摇摇晃晃地掉回到地上。
“皇儿起来说话吧。”
魏思锦起身,抬了眼,发现太后又闭上了双目。
“罗公公,将东西赐给皇儿吧。”
尊贵的女人淡淡地下了命令,就不再说话了。
罗公公奉命将托盘上的东西赠给魏思锦和万荣暄。到魏思锦手上的,是个沉甸甸的朴木箱子。
“太后正休息,亲王和王妃便请回吧。”罗公公深知太后脾性,他低声提醒还站在殿中的二人可以离开了。
魏思锦听了,便跟着万荣暄退了出去。
倏然间,慵懒在殿的太后睁开了双目。
看着如花少女离去的背影,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若是连这点不妥都看不出来,恐怕也担不起这流传在外的聪慧美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