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皇真是说笑了。”万荣暄放下了酒杯,抬眼望着姿态优雅的泌粤国皇。
“恐怕国皇忘了,本王的爱妃是越国人。”
言下之意,便是拒绝了。
泌粤国皇面上丝毫看不出不悦,反而微笑道:“本皇的意思是,拿你们越国的乐舞同我们泌粤的相较,看看王妃的技艺是否能赢得我们泌粤。”
魏思锦皱眉。
这样的比拼,不论哪国赢了,说法都是不好的。
看来这个泌粤国皇是成心挑事。
可是,挑事也得有个原因吧?
想起之前泌粤国皇和天鹤皇子的注视,魏思锦突然想到了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说法。
难道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魏思锦摇着头否认了这个想法。
“看样子,本王的爱妃不得不献丑。”万荣暄笑出了声。
“献丑当然说不上。”泌粤国皇依旧笑得灿烂:“不过是欣赏欣赏罢了。”
“王妃可行?”
魏思锦听到了细细一声响在耳边。
她点了点头。
这时候,恐怕不行也得行。
她拍了拍裙子,走到了大殿中央,行了一礼,道:“不知道国皇想看些什么?”
泌粤国皇挑眉,挥了挥手,一个穿着露脐的舞娘装的侍从递了一把琴上来。
只不过这琴不是寻常的琴,而是西域独有的四弦琴。
魏思锦脸色黑了几分,抬眼望向了万荣暄,眼睛里布满无奈。
东土跟西域从古时便势不两立,而泌粤又与西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她不可能习得这种传统的异域乐器的。
虽然这四弦琴同她精通的七弦琴长相相似,可琴的音域、弹法有着极大的差别,她要是会弹就奇了怪了。
万荣暄当然知道魏思锦不可能会弹四弦琴,他冷战了一声,对泌粤国皇道:“看来泌粤国皇是想看本王爱妃的笑话。”
怒气暗藏,明明是笑着,却给人一股透到心底的凉意。
一直没说话的太子见二人间气氛不对,便干笑着试图圆场:“国皇肯定是有什么好的主意,怎么可能要看皇婶的笑话,皇叔是多虑了……”
万荣暄淡淡撇了他一眼。
太子不敢再说话。
虽然万荣暄只比他大那么几岁,可他绝对不敢对万荣暄说一个“不”字!
开玩笑,要不是这皇叔对权势没兴趣,不然估计整个越国都是他的了!
泌粤国皇面色不改,道:“亲王想多了,本皇怎么可能刁难王妃呢?”
目光缓缓转向了魏思锦。
“这四弦琴同你们越国常用的七弦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本皇定个时间,看看王妃是否能够摸索出这四弦琴的弹法,如何?”
魏思锦对上了泌粤国皇那双带笑的眸子,绽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既然国皇有兴致,那就定个时间?”她接过了侍从手上的四弦琴,笑容又深了几分。
她固然是害怕自己陷入危机中的,可面对挑战,她也不是一般人。
前世,她是文武双全的东土公主,今生,她是名冠越国的天之骄女。
自学一门乐器,她还是能够做到的。
见魏思锦这副毫不惧怕的模样,泌粤国皇不免有些惊讶。
惊讶过后,便是看好戏的心态了。
“王妃肯献艺,那本皇就定个两炷香的时间,看王妃如何摸索出这琴的弹法。”
说罢,天鹤皇子从袖中掏出了两根又细又短的香柱。
见这缩了水般的香柱,魏思锦差点笑出了声。
这种尺寸的香柱,烧起来恐怕一刻钟的时间都不到就能烧完。
这泌粤国皇和天鹤皇子的意图还能再明显一些吗?
不过,她可不怕。
她还是东土公主的时候,曾试过花两刻钟的时间学会祭祀时的舞蹈和乐曲,想来对她来说,仅是学会弹一门乐器,并不难。
雾圈冉冉升起,又缓缓飘散,大殿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清楚,所有人都注视着坐在大殿中央的魏思锦。
魏思锦本人却依旧淡定。
试过琴音,她按照七弦琴的弹法弹了一遍,又按着琴弦由顺序弹了一遍,很快便能弹出简单的旋律来。
越是弹下去,泌粤国皇的笑容便更灿烂。
一旁有着细长眼睛的天鹤皇子都惊出了铜铃大目。
万荣暄的面色也耐人寻味起来。
两炷香的时间学会演奏一门乐器,这根本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更别说这香柱缩水了一半。
而这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样真实地出现在眼前,确实叫人不知用什么心情去对待。
香还未烧完,魏思锦就摆下了四弦琴。
那自信夺目的笑容放在她美得惊世的脸上,说是仙女菩萨都不足为过。
“国皇,要不要听听这两炷香的成果?”魏思锦笑着,说到“两炷香”时,还刻意地撇了那未烧完的、原本细细长长的香柱两眼。
这笑里的意思不言而喻了。
“那我就即兴一首送给国皇吧。”
没等泌粤国皇回答,魏思锦便率先波动了琴弦。
一开始,旋律悠扬缓慢,给人一种极为放松的感觉。继而忽然尖锐起来,拉起的尾音像是人在讥笑一般,再后,以华丽激昂结束。
听完这一整首曲子,泌粤国皇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万荣暄却微笑成了一朵花。
座上的人都不是一般人,不可能听不住魏思锦琴音中包含的意思。
分明是在说泌粤国皇心胸狭窄,故意刁难一个小女子,却又被这小女子反过来咬了一口。
泌粤国皇知道自己现在就是这种处境!
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大殿中央漂亮得不可方物的少女,心中跳出了些想法。
难道这女子是天神派下来整治他的吗?
他从来没见过有人能用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学会一门乐器,并弹奏出完整的、不简单的曲子。他也从来没有试过当众被一个女子嘲讽!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匪夷所思啊……
“我已经弹好了,国皇不介意我到殿外转转吧?”魏思锦笑着道,斜眼看了万荣暄一眼。
万荣暄朝她点了点头。
泌粤国皇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两根手指。
魏思锦领着几个丫鬟迅速地退了出去。
她知道殿中人接下来要谈的都是国家之事,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听的,即便她很想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
走出了大殿,魏思锦正要扭身子走旁边的过道,却撞上了一个人。
这一撞,撞得猝不及防,魏思锦被撞到往后倒——
还好身后跟了一排丫鬟。
整理好头上的饰品,魏思锦正眼看了看那被撞跌在地上的人。
是个少年。
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
是个年纪轻轻、眉目如画的少年。
这少年的脸型是泌粤国人尖尖窄窄的蜜桃脸,相貌却揉杂了异域的美艳与天元的温柔大气。身形高大,却显得十分匀称。
是典型的泌粤天元两国混血。
“你是谁!为何在此处!”忠心为主的紫参柳眉倒竖,颇为愤怒地看着那少年。
少年揉着屁股,迅速站了起来,一把捂住了紫参的嘴。
“王妃……”
几个小丫鬟惊了。
不止她们,魏思锦都惊了!
什么情况!
“你是谁,快放开我的丫鬟。”魏思锦将几个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小丫鬟往身后拢,警惕地看着面前比自己高许多许多的少年。
少年顿时露出了个像苦瓜一样的表情,空出一只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你们能不能小声一点!我不能被皇兄发现!”
少年委屈地指了指大殿,小心地慢慢放开了捂住紫参嘴的手。
魏思锦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