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侯楙嘲弄的笑声之中,众人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指名道姓,乐綝却主动站了出来,一时间相信乐綝的曹泰等人都神色微变,齐齐看着他。
“将军有此一说,想必是怀疑前日刘封送来,”傅玄本要说出夫人衣衫,看夏侯楙脸色不太好看,只好打住,继续说道,“此物究竟如何到了乐将军手中转送,还请乐将军说明,其中误解,自然明了。”
傅玄其实早在当天就疑惑此事,刘封送礼,两军阵前,算是大国之交,就该派遣使者来见才是,偏偏是乐綝先收到礼物,实在令人费解。
如果不是乐綝两次被擒都被蜀军放回来,傅玄真要怀疑乐綝的忠诚了,如果乐綝投降归蜀,按说早就不敢返回才对。
加之兵马新败,这两日忙着统计伤亡士兵,安抚军心,向朝廷汇报军情,各项杂事掺和在一起,倒忘了找乐綝细问此事了,不想夏侯楙今日忽然在中军大帐当面问起,这可对将帅团结大为不利。
心中暗自腹诽夏侯楙做事鲁莽草率,此事两人私下询问商议解决最为一稳妥,当着众将之面说出来,就算乐綝清白,只怕心中也会有了隔阂。
“夏侯将军新败,恐怕是要找替罪之人了!”陈佐低头记录着文案,微不可查地对一旁低头沉思的傅玄说了一句。
“嗯?”傅玄浑身一震,再看夏侯楙冷嘲热讽,眼神里流露出的暗喜之色,似乎也觉察了一下,不由暗叹了一口气。
“对对对,这其中必定有误会,仲坚,你快将为何刘封要你转送锦盒之事说出来,也好让我们释疑。”
曹泰听了傅玄之言,才明白过来,拉着乐綝上前,到夏侯楙面前解释。
乐綝神色倒也平静,抱拳道:“实不相瞒,只因于圭听我正在军中,写信来问候,刘封名人将锦盒一并带来,我实不知其中有诈,望将军明察。”
那一日看到锦盒中的东西之后,乐綝便料到会被人猜疑,他本打算直接找夏侯楙解释,却不想战局急转直下,一场大败之后又是连日大雨,夏侯楙卧病在床,他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夏侯楙刚才的一番举动,让乐綝心中失望至极,从夏侯楙的神情来看,显然已经是怀疑自己与蜀军有关联,甚至有将这次兵败的原因怪罪到自己头上的意思。
“于圭,你是说他和你有书信来往?”曹泰闻言吃了一惊,他和乐綝、于圭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也最好,但自从于圭被擒之后,便再没有了联络。
乐綝微微点头:“我也是前几日才得知消息,若非于圭带信来,也不知道他情况如何。”
“当年一别,竟快有十年之久,自从他去了汝南,便再未见过,现在可还”曹泰一阵感慨,正好细问情况,忽然想到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连忙改口道,“既然你也是和于圭首次联络,何不将他的书信拿出来,让将军看过,便可冰释前嫌了。”
乐綝抬头看了看夏侯楙,见夏侯楙老神在在,暗中一咬牙,将已经捏了好几天的书信拿了出来,放到曹泰手中。
曹泰先展开看了一眼,见都是叙旧之言,暗中松了一口气,微微点头,又拿给夏侯楙:“这的确是于圭亲笔所写。”
“唔!”夏侯楙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将其铺开在案几之上,扫了两眼上面的内容,眼皮翻了翻,斜眼看着乐綝,“就这些?”
乐綝神色不悦,硬邦邦地说道:“书信是与锦盒一同送来,若是不信,我可找刘封前来对证。”
“刘封?”夏侯楙嘴巴微张,嗤然一笑,显然不肯相信乐綝的话。
刘封是何等身份,岂会因为自己的怀疑来作证,这可是两军对敌,不管是他和乐綝,还是刘封本人,显然是不会到对方阵营中去的,乐綝的辩驳,也就显得有几分牵强了。
夏侯霸上前言道:“仲坚少有大志,乐老将军为国挣下汗马功劳,两次被俘,都不肯屈膝,料也不会变节。”
曹泰也忙说道:“将军,仲坚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他为人如何,我最是清楚,眼下正是同仇敌慨之时,这或许也是刘封离间之计,万不可上当啊!”
“哼哼,本将方才所言,果然一一应验!”夏侯楙嘴角微微翘起,噙着一抹冷笑,为自己的判断颇为自傲,淡淡说道:
“刘封为人,锱铢必较,自两国交战一来,何曾无偿放回过一兵一将?乐将军却倒好,两次兵败被擒,安然无恙被遣回,这作何解释?”
“这个”乐綝的脸色此刻难看至极,两次被擒本来就是奇耻大辱,但还要为此再做解释,真要出口的时候,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刘封说过,因敬重乐进是英雄,但夏侯楙、夏侯霸、夏侯威以及许多魏将都被蜀军俘虏过,朝廷都是花费重金赎回的,唯独对他没有任何要求便释放了。
这话要是说出来,那将夏侯惇、夏侯渊等人置于何处?
刘封独尊乐进,不将其他前辈武将放在眼里?
眼下这种情景,他更是不能开口,否则便被人怀疑是自己私自诋毁开国功臣,还有挑拨之嫌,更会让乐进背上骂名。
先前在蜀军帐中,刘封说出此言,乐綝还心有感激之情,但此刻要将这句话当做安然回归的理由,却觉得全部适用。
此刻乐綝倒真想刘封给他一个更功利的理由,当初听信这番冠冕堂皇的之时,自己已经中计了。
“哼,于禁背主求荣,屈膝关羽,天下之人,无不唾骂,如今两军交战,却忽然与将军联络,必有所图也!”
正在此时,站在夏侯楙身后的王经,听到夏侯楙微不可查的一声轻咳之后,上前开口了,对众人言道:
“刘封若是派人亲自来送礼,夏侯将军面对使者,为我大国尊严,或许会一笑置之,不会中计,但礼物偏偏是于将军送来,未曾正式拜见,恼羞成怒,此乃刘封之计也!”
乐琳闻言,神色一变,猛然抬头看向王经,却见王经正含笑而视,眼中闪过一道狡黠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