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

后视镜中的奥迪车紧追不舍。

林瞳看着始终盯着前方的吕兮，回想刚才的对话，不觉得生气。说起来也怪，被怼的习惯了，慢慢听起来也就习以为常。

“我的目标是龙舌兰，跟你没什么关系。”

又是一个急转弯。

吕兮自顾自地说：“我和这个家伙有仇，生死大仇。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杀了他，杀了他，我才开心。”

面无表情地谈论杀人事件，放在往常林瞳绝对会大声制止，可对方既然是无恶不赦的组织成员，那就没什么问题。

“可是我看你的资料，就是普通人，应该和组织没有什么恩怨才对啊？”

“以前没有，难道你们的数据库是实时更新的？矛盾，今天才发生。”

连续的转弯飘逸，再一次让林瞳折服在吕兮的驾驶技术之下。对方仿佛到了“人车合一”的地步，这辆车就跟他身体的一部分似的。

林瞳承认她的驾驶技术不差，但绝对无法保持这个速度躲避后方的攻击。

要是换她来，最后一个弯道，不减速的情况下也能闪过，但绝对会冲破护栏到山坡之下。

最后的结果是车毁人亡。

“什么仇什么怨啊……”她轻声吐槽，没想着可以得到回答。

然而吕兮看了他一眼，竟然解释了：“他想杀我，我又打不过他，只能一昧躲闪，仓惶如丧家之犬。”

这是说前几次溯回。

“我很讨厌这种软弱无力的选择，更讨厌有人一直逼迫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他稍稍一顿，“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我爆发了，就该他灭亡了。”

虽然两个人被撵得如此狼狈，现在还忧心忡忡，可林瞳一点也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假。她忽然觉得，龙舌兰真是倒霉，惹上这么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疯子。

很快就要抵达高速公路的出口。

“听着，一会儿看到空投之后，你开车去指定地点，我留下阻击龙舌兰。”

林瞳一怔，吕兮竟然把她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这怎么可以？我是执行局的人，怎么能让你送死？再说，没有我的掌纹，你根本打不开空投箱。”她摇头拒绝。

“这不是送死，而是最佳选择。”

吕兮的态度破天荒地没有很强硬，“我就问一句，你相信我吗？”

“不相信。”两人对视，林瞳很快别过头去。

不过吕兮没有收回目光，一直盯着她的侧脸。林瞳浑身不自在，最后自暴自弃地叹了一声，手忙脚乱。

“好吧，今天早上你救下咪咪的时候我不信你。现在……你的预知全部正确，事实摆在那里，姑且就相信你。”

“那好，只有我拿到你的空投箱，才能解决掉龙舌兰。一会无论你见到多么古怪的事情，都不要停车，继续往前开。”

吕兮用眼神示意林瞳与他交换位置。

两人在逼仄的空间内一闪而过。

“你说的古怪，有多古怪？”

他摇下车窗，空投箱已经肉眼可见，后方的黑色奥迪车再次逼近。风声吹散他的声音：“你可以理解为我要送死。”

“但是你千万别停下，也别做回来支援我这种蠢事。你就继续向前开，下次见到我的时候，龙舌兰一定会死。”

虽然听不懂吕兮说的是什么，可林瞳还是使劲地点点头。

“减速吧，记住，一定不要回来。你回来，咱俩都得死。”最后的叮嘱声被淹没在大雨中。

风雨瞬间灌了进来，还有十米就驶出高速路，空投箱静静陈列在那里。吕兮打开车窗，跳了出去。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凭借惯性最后停在路旁。

“往前开！”他放声大吼。

林瞳咬紧牙关，把油门踩平，引擎的轰鸣正如她躁动的内心。

从后视镜可以看到，吕兮翻越到栏杆之外，静静地等着龙舌兰，一点也没有打开空投箱的意思。

奥迪车很快停下，下摆破了好几个洞的黑风衣率先从车门中甩出来，然后才是龙舌兰的身影。

“衣服在哪买的？”

吕兮见到龙舌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龙舌兰也没想到这个不认识的年轻人会冒出这样惊人的语句来，他稍稍一怔，很快回答：“商场里到处都有卖的。”

他浑身上下都被火焰包围，透明的火幕令雨滴无法落在他的身上，反而瞬间被高温灼烧成蒸汽。

白雾袅袅。

“你不怕我？”龙舌兰掌心凝聚出一团火球。

他之所以与眼前这个年轻人交谈，是要留着他的命威胁开车逃走的林瞳。想也不用想，追上去，前方必然有埋伏。

“我暂时不想杀你，你知道原因，现在给那个小女孩打电话，或者……我逼你打电话，你自己选一个。”

吕兮摇头，“不用这么麻烦，你留我一条命不就是为了滇王之印？它在我手里。”

他从兜里缓缓掏出一枚古印，正是第一次带回去的那个，每次死亡前，他一直把这个东西攥在手里。

龙舌兰立马用以太扫描了滇王之印，淡色的火元素立刻覆盖上去。

吕兮只觉得手中突然一热，并不是无法忍受，立刻明白这就是超然者的扫描，就跟雷达一样。

“想不到这竟然是真品。”

龙舌兰从以太带来的特殊反馈中辨别了真伪，他的第一念头是仿造的，毕竟执行局从来不会做这种放弃的选择。

“看来你是打算用它救这个小女孩的命？”他慢慢靠近，“把它给我，我可以饶了那个小姑娘。”

吕兮猛地攥紧手心，滇王之印立刻消失在龙舌兰的视线中。

他搂着整个空投箱，“你别做梦了，杀了我，你才能拿到滇王之印。”

龙舌兰摇摇头，“真可惜，你放弃了活着的机会。本来我是打算邀请你加入组织的，我们无仇无怨，何必动辄生死？”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笑。

龙舌兰已经不想去管眼前这个年轻人怪异的动作，至于他为什么搂着空投箱，权当对方精神病犯了。

无穷的火焰从天而降，落在吕兮身上。

林瞳从后视镜中看到了一切，她离得很远，只能模糊地看到大概。可是眼中，不知不觉噙满泪水。

她听从吕兮的命令，携带“滇王之印”一直前进，对于他那近乎送死的举动，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

只是在最后，火焰消散后，空投与烧焦的尸体全部消失，谁都没有眨眼，可就是那样物理意义上不见了。

只留下满脸错愕的龙舌兰在雨中，白色的蒸汽蔓延，距离超过了林瞳的视野极限，只有雨声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