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道闪着寒光的冰柱，从洞口插入，直冲着嫣然的面门，嫣然一声惊呼，紧闭上了双眼。

罹烬看着嫣然的眼神，由玩味逐渐变为愤怒，竟是个连躲闪都不会的傻子。

并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疼痛，慢慢的睁开眼睛，周身的寒气也尽数散去。

罹烬无趣的垂下手臂，闭目养神。

“哇，你这么历害啊。”嫣然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没人教过你法术，你自己还不知道躲么？”罹烬眼神里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

‘躲了之挨打会更多的。’嫣然笑了一下，脑海中却闪过无数次因为躲闪而更多的鞭打。这一次，如果被抓回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一定要学些本事，不能再被抓住，她得之不易的自由，一定要守住。

嫣然回身朝着罹烬跪下，“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嫣然哐当一声磕在地上，没有半分犹豫。

****

“怎么还不回来。”

梼杌在岸边来回的徘徊，在得知如何加速让花小小醒来之后的他再也安安静静卧着睡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告诉梼杌，你面前有一个热气腾腾的肘子，但是你不能吃，一会儿再吃，这个一会儿没有确定的期限，可能很近，也可能很远，就这样煎熬着你，折磨着你。

是不是找个大石头，带着她沉入水底也能有这样的效果。

这荒凉之地，真是讨厌至极，又冷，又没有生气，四周光秃秃的都是冰川，连大石头块儿都莫得一个。

“等你好了，我们回隐境去吧，以前总想着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意思。”

梼杌咬咬牙。

死就死吧，好过在这儿熬着。

把花小小叼在嘴上，后退了两步。

纵身一跃。

“噗通”一声。

与其说冷，不如说麻木，很快梼杌就失去了知觉。

黑不见底，深不见底。

这就是玄武出生的地方。

这个地方对小小身上的伤真的有好处？

梼杌将身上所有的灵力聚集在嘴上。

特别怕自己一松口，小小就飘了上去。

醒醒啊，醒醒吧。

小小……小小……

小小……小小……

水生木。

这里是极北之泉，有全天下至纯至净的水，与虞渊汤谷汇聚之地——“隐泉”遥遥相对。

“梼杌，你有什么心愿么？”

阴暗沙哑的声音逐渐的传入已经麻木沙哑了的梼杌的耳中。

“你有什么心愿么？”

“你恨么？”

“你有什么怨恨么？”

四面八方的声音不断传过来。

断断续续，声声入耳

“你是恨的吧，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固定人形，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朋友，恨自己总是孤零零一个人……”

“你是不是特别讨厌这个世界啊。”

“它对你多不公平啊。”

“你拼劲全力对花小小好的样子，就像一个哈巴狗，你为她做这些有什么用呢？等他醒来了还不是要去找白沐阳的转世。”

梼杌此刻用嘴叼着花小小，不能言语，不然他定然与这个声音大骂上三百回合，骂的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为止。

梼杌凝神，想要封闭自己的耳识，不去理会这个声音有些沙哑的傻子。

他梼杌是什么人

当它这么多年白混的，想探我弱处，食我精魂。

想都不要想，不可能。

“花小小永远都醒不来了。”

后卿继续努力的试探着。梼杌可是一块儿肥肉，若是能够食了他的精魂，那距离冲破结界也就指日可待了。

梼杌停顿了一下。

不可信，不能信。

妄言，妄语。

“我有办法……来隐泉……来找我……我帮你……”

后卿说完这句话，发出一声怪笑，随后隐了去，再也没有了声音。

梼杌此刻感觉自己的血液逐渐的不流通了，心脏好像也逐渐开始结冰。

低眼看了一下花小小。

没有丝毫要醒来的痕迹。

梼杌叹了口气，他现在更加的确定了武灵那个小长虫就是想他死。

在自己被冻成冰坨子之前，梼杌爬了上来。

坐在岸边开始凝神运气。

心中不断的重复着在泉底听到的那个声音。

“来隐泉，我帮你……我有办法……”

“噗”

梼杌在运气时分了心神，真气逆行了一下。

吐出一口血。

梼杌将口边的血擦掉后谈了口气道：

“这后卿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厉害。”

即使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也知道了他的手段想法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去想他说的话。

真是可怕。

自从受了那九十九道天雷之后，花小小神识时断时续，记忆被拆解成碎片，每一片碎片都锋利如刀，刮着她的心。

“我们只是在遵从大自然的法则，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何错之有。”

勇敢体健的柴木，被血尸啃噬的只剩一堆白骨。

“你不是上次和司晨哥哥一起来的姐姐嘛。”

可爱懵懂的巴蛇，被灼伤的只剩一捧灰烬。

“小小姐姐，你以后就是我的嫂嫂了，你说，我是叫你姐姐，还是叫你嫂嫂呢？”

天真烂漫的乐瑾，终究连个轮回都没有。

“我们两个男人一组你们两个女人一组。那到时你们输了，可别哭鼻子，说我们欺负你们。”

胆小义气的欢伯，疯疯癫癫，终是以酒度日。

“小小……你是神，等我下辈子，你来找我可好。”

那个爱她护她的夜司晨，终是内腐外烂，不成样子。

李家的肘子，苏家的醋溜白菜，醉雅轩，乐陶亭，怡红楼，张家酒馆。

热闹的集市，雄伟壮丽的皇宫，尽数消失。

这一座大漠之中的绿洲，终究变为一座死城。

无人知晓，无人提及。

花小小的心一阵一阵的抽搐着，本以为九十九道天劫可以让肉体上的疼痛缓解内心的煎熬。

可是内心的疼痛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减轻。

那些事情，像是一块儿撕开来又拼起来，拼起来再撕开来的破布，反复的，不断的，折磨她的心。

“白沐阳……”

花小小都差点忘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初衷。

想和他长相厮守，想弥补失去他的痛苦。

但是，为此，好像害了很多人，也好像失去了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