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冬雨面色苍白的斜坐在床沿边上,手上的针线上下翻飞,正在缝补着一只破旧不堪的布鞋,斑驳的血迹已经和这鞋面融为一体,不论丫鬟如何搓洗,这个血迹已是它的一个部分了。盛冬雨停下手中的针线,呆呆的望着这只布鞋,思绪回到了在玄光山的最后一晚!
那是初秋的傍晚,盛冬雨和我骗过师父在后山偷懒。我们光着脚丫坐在河边看着金黄的阳光,金黄的山,金黄的流水。昨天还是“骄阳似火”呢,可今天,一下子就变了。这太阳变得温柔多了,它洒下了无数金色的光辉,笼罩住群山,笼罩住原野,笼罩住小溪与河流;于是,这一切,就像被魔术师用点金术点了一下似的,都变得黄澄澄,安稳稳地那么可爱了。我们看着起伏不平的群山,这原野像是镶上了一条刺绣的花边,那一丛丛的松树,杉树,相思树,又凑趣似的为这条花边平添了无数翠意。我们看着清澈的小溪里几条胆大的鱼儿在我们的脚边肆无忌惮的穿行。
突然,小溪的水渐渐泛红,倒映着玄光山上的一处房子正在燃烧,盛冬雨和我非常默契的迅速向玄光山,向我们的家飞奔而去,我们知道这是师父的书房,而这个时候也正是师父在书房阅读的时候。练功时时常偷懒小师妹今天不知哪来的劲竟然跑得比我还快。
跑到书房边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救火,而卢录那个畜生居然还在疯狂的笑着,我们无暇顾及这个疯子,只想冲进房内救出师父,盛冬雨的一只手被卢录那个疯子死死的拖住。“疯子,放开我,苏羽别管我,快进去救我爹。”盛冬雨见无法摆脱卢录,便伴随着哭声向我喊道。
只见一片火海满天横流,疯狂的火浪一个接着一个,张牙舞爪地仿佛想要把天空也吞下去。火海的下方烟雾弥漫。火苗在上面,好象矗立着一座颤巍巍的、摇晃不息的火山。倒塌的房梁压在师父的身上,火苗已在师父的身上穿行,我脱下外套,在师父身上不断的拍打,企图把火苗压下去,但这都是徒劳,它们和那个疯子一样在嘲笑我。我推开倒塌的房梁,用衣服裹住师父抱出来。火焰仿佛有了生命,也有了知觉。像一条巨蟒向我袭来,我头也不回的抱着师父不断的向前跑着,径直跑向水缸边上纵身一跃,冰凉的水不时发出滋滋的声响,我撩开外套,师父已经化成了灰烬弥散在水中。盛冬雨见状瘫坐在了地上。
卢录放开了盛冬雨面无表情的走过来,一掌击碎了水缸,我怀里的“师父”随着水流被一冲而散,手里留下了一把师父贴身佩戴的鱼鳞刀“苏羽,现在我是玄光山的新主人了,念在多年师兄弟的情分上,立马滚下山去,我可饶你不死。”
“你这个畜生,我要替师父报仇。”
我拿起师父的鱼鳞刀准备与卢录决一死战,卢录灵敏的做出反应返身走到瘫倒在地上的盛冬雨身边,拉住盛冬雨的双手一个鱼跃跳到了屋顶之上,说:“苏羽,别拿这把破刀随便挥舞,把我媳妇的脸刮花了。”
我挥舞着大刀跃到屋顶之上,卢录一掌把盛冬雨推倒,盛冬雨顺着倾斜的屋顶滑落到了地上,不省人事。我跳下屋顶,查看盛冬雨,卢录在我背后一掌将我打晕在地。卢录很清楚我的功夫在他之上,也清楚我最在意什么。这样的伎俩我居然中了。
“来人,把这个人和那把破刀给我拖到后山埋了!”卢录指着晕倒在盛冬雨旁边的我对着几个小师弟说。
两个不明事理的小师弟慌慌张张的把我扛了起来,径直来到后山把我扔在一块贫瘠的土堆上,开始挖坑,这个时候我已经有了清楚的意识,但是我的手脚根本动弹不得,这应该是刚刚在救师父的时候被那炙热的烟火烤伤了,此时浑身那绯红的肌肉阵阵酸痛,整个身体感觉像在被火炙烤一样。两个小师弟挖好了一个深坑,转身准备把我扔进这坑里,当看到我两眼直瞪瞪的看着他们时,我从他们眼神中读出了无尽的诧异。他们先是楞了下,然后再次转回头去商量着什么,之后其中一个瘦弱的小师弟走到我身边。
“苏羽师兄,我们知道其实霸主这个位置迟早是你的,可是大师兄不服才有了今天这一出,我们都是些没爹没妈的孩子,迫不得已啊,苏羽师兄你冤有头债有主,有怪莫怪的,我们兄弟二人只为讨口饭吃,以后每年清明我们兄弟二人都会给你带些好酒好菜来孝敬您的。”
看着这个小师弟瑟瑟发抖的样子顿觉好笑,不经意的嘴角挂出一丝笑意。这一笑倒让两个小师弟又增加了几分恐惧。于是他们又转过身去商量着什么。片刻之后,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了一席芦苇,他们将我捆绑在这芦苇之中,我整个人被这芦苇捆得是结结实实,然后他们将我扔在了山间的小河之中,芦苇强大的浮力让我随着小河流水的走向一路向山脚下而去。
“苏羽师兄,你就听天有命吧,我们兄弟二人能做的也就这些了!”两位小师弟,向着我漂流的方向默默的嘟囔了几句。
此时的卢录,正在柴房和盛冬雨讲故事。
“冬雨啊,是师兄杀了你爹没有错,可都是这老东西咎由自取啊!有些事情你也是知道的,这个霸主之位我是志在必得的,无论我如何表现,师父他总是偏袒苏羽那小子。好在这些现在都过去了,只要你愿意做我的女人,这里还是你的家,我也会给师父他老人家好好...”正在卢录娓娓道来的时候,突然从柴房的窗户飞入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直击卢录的眉心,“哎呀,是哪个混蛋?”卢录边说,边走出柴房,四周环顾没有发现任何人影,再次回到柴房已经空空荡荡,盛冬雨不知所踪。
其实这块石头是盛冬雨的贴身丫鬟春柳扔进来的,趁卢录在外环顾的时候,春柳溜进了柴房,并把盛冬雨放开,两人藏入柴房的地窖之中。作为玄光山的大师兄对于地窖这样的东西肯定是不了解的。春柳也是在一次犯错后被关到柴房时无意中发现的,说是地窖也可以说是地道,虽然这个地道不能与外界相通,但是同样有两个出入口,一个出入口就在柴房,而另一个就在被烧毁的师父的书房之内。盛冬雨和丫鬟暂时躲避在这地道之中,他们准备趁天黑逃出去,春柳在玄光山下的沈城有个姑妈,她们可以先去那里躲避下!
夜渐渐黑下来,她们到达了另一个出口,那个被烧成废墟的书房,从地道中出来,地上有明显的水渍,想是卢录那个混蛋怕火势蔓延整个山头而命人扑灭的吧,反正卢录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他真的成为了这里的主人了,盛冬雨和春柳失望的在废墟里趴行,盛冬雨突然停下来,眼中冒着光一样。“春柳,这是爹的鞋子,我必须带着他上路。”盛冬雨一边向那只鞋子靠近,一边喃喃的对身后的春柳说。
拿上这只鞋子,父亲留下唯一的遗物,倒让盛冬雨有了些许的安慰。她们通过自己熟悉的小山路躲避卢录的岗哨顺利的来到半山腰的一户朴实的老农家里,在老农家里她们获得了片刻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