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探师门似是故人,负名义两番相赌(1 / 1)涂苏凡凡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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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燕启?”灵萝问道。

日月更替,星转斗移。灵萝很小的时候曾听老一辈的人说过,武林中担得起宗师之名的几位人物,总结起来便是这几句诗:“东陵重山谢峦悍,西临刹那望北山。檀清有鹤南归去,雁北一剑侠肝胆。”

分别说的是当时武林中那几位顶尖高手:重山派谢峦、刹那门北山兄弟、檀清观的鹤归真人以及雁北大侠燕启。

随着二十年前王朝更替,大端枭相徐言巍对武林如割草般的一顿肃清,那些无强硬背景的门派纷纷被卷入铁骑扬起的尘沙,埋没于历史风暴中了。而那几位如星辰般耀眼的宗师,也陆续销声匿迹。

其中那位雁北大侠燕启,更是杳无音信,不知所踪。只留下风云二三事,为江湖后辈传颂。昭示着当年武林那个巅峰时代的辉煌,以及二十年前的那场腥风血雨。

面前这位老者,被数十条黑色铁链牢牢锁住,尚能催动掌风试她武功,若无铁链束缚,又不知是何等身手。听他开口便问燕启,语气俨然与那位名动江湖的燕大侠关系颇为熟稔,灵萝不禁想要试探老者的身份。

“燕启燕大侠是晚辈自小仰慕的武林前辈。不知老前辈何出此问?”

老者顿了顿,继而问道:“别打岔。我问你,你师父是谁?”

“这……”灵萝神色有些不自然,“雁灵山刘铁柱。”

老者:“……”

灵萝面色微赧:“师父说小时候家里希望他成为一个铁匠。”

玉无忧:“……”

曾听师父讲过,他出生那个年代,打铁那个行业吃香。他们村子里不少人放弃种地,纷纷跑去找铁匠学手艺。师父的父母希望他也能成为一名铁匠,养活家中兄弟姐妹,成为家中的顶梁柱,所以取名叫作刘打铁。

后来师父觉得太难听了,才改成现在的名字。

石洞中再次陷入一片沉寂。但灵萝却感到老者呼吸节奏与之前明显不同,不知是激动还是愤怒。

蓦然间,老者大笑。带起数十条铁链嗡嗡齐鸣。

“哈哈哈没想到铁柱老弟居然还活着。”

玉无忧:“咳咳,沙场寒铁血未干,深宫玉柱娆华年。好名字。远在深山心系家国,当得起一个‘侠’字。”

笑了一阵,老者低声说道:“值了,值了。”声音哽咽。似是对灵萝说话,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前辈认识我师父?”灵萝问道。

老者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丫头我问你,你师门下有没有一对盛康五十六年出生的孪生姐弟?”

与我同岁?

灵萝想了想,答道:“盛康五十六年出生的弟子是有的,可却没有前辈所要找的孪生姐弟。”

看样子,这老前辈似与师父年轻时候曾是旧识,灵萝不禁感到几分亲切。主动问道:“不知前辈为何会被关在这里?晚辈能否帮上什么忙?”

老者却讥讽道:“你能帮上什么忙?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吹牛。”

灵萝顿时哑然。对啊,她眼下的境遇也不比老前辈强到哪里去,即使没有被锁,也是爬不上去了。她眼珠子一转悠,席地而坐道:“反正是爬不上去了,留下来给老前辈做个伴也好。加上臭道士咱们三个人还可以推牌九。”

玉无忧一笑,道:“不玩不玩。贫道最近运气差得很。小丫头可休想从我手里赢走一文钱。”

老者则嗤之以鼻:“你们一个两个都在我一个老头子这里凑什么热闹?你这丫头武功差劲,脑子倒是猴精,明明是你轻功不济上不去,偏偏说是给老夫作伴。”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那师父年轻时飞剑决浮云,招式潇洒俊逸不知惊艳了多少江湖豪客,怎么教出的徒弟武功如此稀疏平常?连轻功都学不好?”

老者三两句话便将灵萝苦练的这身功夫贬得一文不值,恨不得立刻扎进土里。武功平平或许是她还不够勤勉,但若提及师父,灵萝却忍不住要辩驳一句:“老前辈此言差矣。我今年年方二八,虽然无甚内力修为,但好在年纪尚轻。况且学武,靠的是融会贯通,不能急于求成。大器晚成者比比皆是,前辈又怎知我将来不会与武林顶尖宗师有一较高下之力呢?”

本以为她如此辩驳,老前辈又会说她吹牛,哪知老者闻言大笑,连说了两个“好”字。

“提到你师父你不爱听了。既然这样,那老夫便看一看,要是你能用轻功爬上去,回到你原来掉下来那间密室,老夫便收回那句话。”

灵萝被他一番话激出三分火气,说道:“去就去,老头你可要睁大眼睛瞧好了。”

她往上看了看,隐约能够看到些石洞的轮廓。提起气力向上腾跃了两步,脚下踏着石壁上突起的石头,便欲借力。然而石头上长满了青苔,脚刚触到便被滑开,灵萝半空中划拉了两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挣扎着爬起来,拍了拍衣服。这次,她向后助跑了两步,纵身一跃而上。这次飞得比刚才高些,却摔得更惨。落地扭伤了脚。

年轻道士听着腾飞、落地,再腾飞、再落地,如此循环往复的动静,摇了摇头,心中叹道:这小丫头倒是有股子倔劲,体力也十分惊人。只是她体内无内力,纵然基本功再扎实也都是些笨招式,不得要领。看来免不了要被这老前辈戏耍一番。

他难得挤出了几滴好心:“或许贫道可以助你一脚之力。踢你上去。”

灵萝咬牙笑道:“我谢你全家啊。”

渐渐灵萝摔到地上,再爬起所用的时间越来越长,老者终于忍不住说道:“我说,你这丫头行不行?这一声声噼里啪啦的,倒像老夫当年打水漂。要是爬不上去就认输罢,别在这耽误工夫。”

打水漂?

山中的孩子经常凑到一起玩的,无非就是造弹弓打鸟、放风筝和打水漂。男孩子可能凑在一起还会比谁尿的远……不过每到这种时候灵萝都会被师兄弟轰走。她自然也是不稀罕与他们比较这些。但打水漂却是没人能比得过她。碎瓦片打在河面上能一连弹跳七八下。若不是河面宽度有限,兴许还能弹得更远。

……头脑中灵光乍现,灵萝一笑,道:“你这老头话也忒多,谁说要认输了。”

称呼从老前辈变老头,老者反而一笑。看来这丫头是亮出爪子来了。

这次灵萝没有再急于向上冲,而是脱下了自己脚上的一只鞋。惊得一旁的玉无忧连连后退道:“姑娘自重啊,这石洞通风可不太好。不能因为老前辈激你几句便要脱鞋同归于尽。”

灵萝在黑暗中向他抛去一道白眼。她提起气息,翻身腾跃。感到身子有下沉之势时,脚尖微点,想象周遭空气便是湖面,而自己便是那块碎瓦片。脚尖在空中泛起涟漪,气流的涌动使她脚下多了个着力点。她半空接了个二段翻身再次凌越。

二段凌越已是力竭。她趁着身体下落之前将手中的鞋子抛掷于石壁之上,石壁将鞋子弹开时,脚尖踩于鞋上。借着微弱之力再次腾空一个二段跳。伸手刚好够到了石顶。

落地时接了一招鸿雁南飞,动作干脆漂亮。

“妙啊。”年轻俊秀的道士笑道。

老者也笑了,问道:“感觉怎么样?”

灵萝定了定,盘膝坐下,道:“已经能触到石顶了,但顶部结实得很,无法用外力推开。”那石顶便是她与聂采彩掉落之处。当时她触到了九天玄女像手指上的机关,导致地面翻动将她二人扣了下来。是以她一直以为只要能触到石顶,便可用外力将其推开。可她试着从里面推那石顶,却是纹丝不动。

老者狡黠一笑,道:“不用白费力气了,这石顶根本无法从内部打开。通往外面密室的出口在别处。”

灵萝险些被气得鼻冒青烟。这老头明知石顶无法从内部打开,还要拿这个跟自己打赌。呸!枉她还将这老头当作德高望重的前辈,原来却是为老不尊!

老者眼前仿佛看到了小姑娘气得呼呼的样子,言语轻快道:“老夫向来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出去的话岂能收回?”

灵萝自是不服:“你这老头耍赖。我今天非要让你收回那句话不可。”

“好,早就料到你这丫头不服。咱们再打个赌,”许久没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人了,老者玩兴大发,“你掉下来的那个口是老夫的送饭口,只能进不能出。真正的出口机关在老夫身后。”

真有那么简单?灵萝坐直了身子。

老者缓了缓,继续说道:“但是想逃出去可没那么容易。门口守着个奇丑无比的黑鬼。老夫瞧他不爽很久了。要是你能把他打趴下,我就收回之前的话。”

“黑鬼?”灵萝疑惑道。

“是昆仑奴,”玉无忧慢悠悠说道,“身长九尺,凶残无比。至于你嘛,也就比人家脚后跟稍微高些。”

灵萝从没见过昆仑奴,只听传闻道这昆仑奴身体健壮无比,通体黝黑,毛发卷曲,有如力神转世。他们与中原人语言不通,甚至无法交流,不晓得这聂家是用了什么办法将其收服。

经过刚才的打赌,灵萝对老者的信誉产生了严重怀疑:“老前辈这次说话可要算数。”

“小丫头先别急着说大话。”老者笑道。

一条细长潮湿的东西猛然盘住了灵萝的腰,她直觉便感觉是蛇,刚要闪开,便听到老者的声音:“赌归赌,若是将你这丫头的命赔在里面老夫总归是不好跟你师父交代。你若是觉得自己不行了,便用力拉动这藤蔓,老夫将你拽回来。”

灵萝点了点头,道:“瞧好吧。”

玉无忧一个响指,手中又一道黄符燃了起来。这次燃起的火焰更热烈些,朦朦胧胧照亮了整个石洞。灵萝这才得以看见老者全貌。

老者看上去七旬有余。一身松松垮垮的袍子已不辨颜色。银发垂至地面,沾染了大量的尘土以及碎树叶。一脸风干的褶子使脸上的皮肤仿佛腊肉般挂在脸上。看起来是说不出的落魄。

看他这幅样子,灵萝恻隐之心一动,火气也消了一半。这老头不知被这么囚于石洞多久了,难怪脾气这么古怪。

她寻到了墙后那块突起的圆形石头,用力一按石头便凹了进去,与此同时与墙壁融为一体的石门大开,外面长廊上的火把照亮了整个通道。

眼睛一时被外面火把的光刺得有些睁不开。待稍微适应光线,灵萝缓缓走了出去。绑在腰上的藤蔓拖在地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突然,她停下了脚步。前方,有一道极为高大的身影,卷发黑身背对着她,如同一座小山坐落在那里。

正是老头口中所说的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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