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渐渐散去,露出的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景象。
现实世界的雨要小很多,灵萝问道:“刚才那是谁?”
玉无忧蹲在尸体前面,顺手捡来一个小树枝,在火堆里扒拉出一样东西来。
一声清脆声响,玉无忧将那东西连同树枝一起扔在地上,灵萝这才发现是一个铜制铃铛。
“招魂铃?这人是六道之一?”灵萝问道。
玉无忧点点头:“一连可以控制三处阵眼,也只能是六道了。”
灵萝看着被这好像不会熄灭的碧青火焰烧得变形、萎缩,最后化为一截焦炭,被雨水一淋化成一滩黑水渗入泥土中的所谓“尸体”,问道:“你遇到的第三阵眼是什么人?”
玉无忧依旧嬉笑如常,道:“给贫道十两银子就告诉你。”
灵萝没有心思打趣他,只是说道:“走吧,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
身后传来玉无忧的叹息声:“不管怎样,坚持自己本心就好。”
刚才那阵邪门的迷雾之中,众人一连遭遇到了几处十分难解的阵眼和一伙鬼面人的袭击,有几个人为了保护大家受伤,除了几个檀清观弟子外,还有雁灵山的灵渊。本来众人对这位跟女人发脾气的灵渊颇有看法,这会儿反倒是改观不少。
年轻的兑泽君清点人数后,一脸难色对脸色难看的老仙师说道:“震雷师叔,除了掌门师兄与灵萝女侠外,其余人一个没少。”
老仙师冷哼一声,还未说话,倒是邋遢老道离火君大笑道:“好,好。不愧是我无忧师侄,颇有老道我年轻时的风范。”
性子暴躁古板的老仙师拂袖而去。
灵环感觉自己遭遇了从未有过的为难境地。刚才灵岚问她灵萝师姐去哪儿了,她回答说:“不知道,好像是与那个帅道长一起失踪了。”
等回到自己位置坐下,发现灵渊正在瞪着她,才发现刚才回答灵岚师姐的问话时说了十七个字,比跟灵渊说话整整多了四个字!她坐立难安,看到一旁的水囊这才灵机一动,说道:“师兄喝水。”
灵渊接过水囊,牵动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灵环连忙上前问道:“师兄没事吧?”
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五个字。
她看灵岚正在帮几个檀清观道人清理伤口,连忙上去:“师姐,我帮忙。”
灵岚将一卷绷带以及消炎药物地给她,说道:“这快没了,给我去拿新的。”
灵环一脸奇怪看着还剩不少的药和绷带,嘴上应道“好的。”心里纳闷:这不是还剩挺多的吗?转头看向还没来得及包扎的灵渊,想着扔了也是浪费,便凑到自家师兄面前,斟酌了一下字句说道:“包扎。”
不只是谁喊了句:“快看,掌门回来了。”
漫天雨丝之中,两人未撑伞,走了过来。少年道长玉树临风,风流不羁。虽然衣服湿发已用内力蒸干,可外袍皱皱巴巴的,一看便是在泥泞地面上滚过。少女衣服亦有不少泥渍水痕,整个人看起来恹恹地,精神不佳的样子。
向来看这两人不顺眼的古板老仙师撇过头去,一副眼前二人不堪入目的样子,说了句:“伤风败俗。”
虽然檀清观众位弟子嘴上不说什么,可也觉得有些面上无光。其余人看向两人的目光亦是意味深长。
灵萝不知这场景落到众人眼中变成了怎么一回事,只是凑到灵岚身边,皱眉问道:“你们遭遇了什么?”
灵岚见灵萝好不容易回来,上下检查了一下,见她没有受伤才终于松口气,说道:“我们没什么,就遭遇到一伙鬼面人,又被阵法困住了片刻。幸亏有檀清观的道长在。别说我了,你怎么搞成这样?”
灵萝将与玉无忧的遭遇一五一十地与师姐灵岚说了,唯独略去公子那一段。
灵岚听后大惊,说道:“竟然有这么奇特的阵,可以幻出心中所想之人?”
灵萝点头:“此次还多亏臭道士了,不然我很可能就困在阵中出不来了。”
灵环见灵萝终于回来,自己可算是解放了。她连忙凑过来道:“那依灵萝师姐你这么说,还要感谢那个帅道长了?”
灵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丫头竟然称呼玉无忧为“帅道长”,立刻板起脸道:“不许你这么叫他。”
仅是听灵环这么叫他,灵萝身上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仿佛眼前出现了玉无忧那张欠扁的脸,在跟她叫嚣:“你看,你师妹都承认贫道帅。”
灵萝挥了挥手,拍掉眼前让她产生严重生理跟心理不适的画面。
灵环见自己师姐徒手在空中拍着什么,简直怀疑她刚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撞坏了脑子,说道:“那我叫他什么呀?”
灵萝道:“叫他臭道士丑道士垃圾道士都好,总而言之不要叫他帅道士。”
一旁正在与无修商量正事的玉无忧无奈道:“喂,麻烦小点声,贫道都听见了。”
灵岚看着灵渊身上被灵环包扎的惨不忍睹偏偏还系了个蝴蝶结的绷带,极力克制住不上前去帮忙重新包扎。略微一抬头,视线却正好与灵渊相交。
四目相对,灵渊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她说,但最终还是撇过头去,不再看她。
日薄西山,天色渐暗。
彼岸总坛的教主宝座之上,一名女子慵懒半躺在上面,仿佛已经睡着。女子看来已过妙龄,姿色平平,看起来毫无特点,要真说她有什么让人一下子记得住的,便是那一张檀香小口,唇珠分明,颜色红润,看起来饱满诱人。
大殿空旷,纵然两边点着两排烛火,却仍旧显得殿内幽暗。一名花白头发老者站在宝座阶下,脚下立着一只通体漆黑,只有四爪雪白的猫。他恭恭敬敬道:“武林众人已经破了混元阵,算来,马上就要到达山顶了。六道中饿鬼道在迷雾阵中死于霁玉剑下,畜生道被北山桓所杀,人道、地狱道也已受了重伤。姓沈的却迟迟未归。”
女子“嗯”了一声,说道:“他本就与彼岸并非一心,肯当这个忘川主也全因他师父肖嫪临终嘱托,黄泉主不必与他计较。倒是聂万杰这个人,本座倒是很担心他会反水。”
她缓缓睁眼,露出了罕见的金色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