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湘和赵岩在咖啡厅坐了一会儿,默契的没有再说话,分开的时候下了雨,天气不太好,赵岩站在过道上,看着下的噼里啪啦的雨,雨水溅起来的水花粘在他白净的帆布鞋上,洇开一片深沉的颜色。他略显犹豫的问:“要不你搭我车回去吧?”
宋湘摇摇头:“没关系,我想自己走走,再见。”
宋湘突然想到前不久的的雨,夜里还吹着风,那天的夜晚从窗口望出去,窗外下着雨又打了雷,雨很大,冲洗地面的声音盖过了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偶尔混杂微弱的鸣笛声。却又什么也看不见,深沉得只有黑色。而现在是灯火阑珊的城市中,城市灯火阑珊的辉煌色彩,到处都是灯红酒绿,路上的行人裹紧了衣裳打着雨伞匆匆走着。
等了一会儿,雨停了。宋湘才沿着人行道走,附近有条护城河,河上的船只亮着灯,两岸的路灯也亮起来,冷光和暖光交错,夜风吹动树上的彩色小灯泡,撞得当啷响,她低下头,脸颊正好淹没在夜色里,搓搓手,声音小得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也不知道。”
等回到医院,刚好踩着考勤点,员工卡磁条在机器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滴声,今天她值小夜班,不用守到明天早上,小大夫来取报告,看见宋湘眼睛亮晶晶的冲过来打招呼:“宋医生!来上班了啊。”
宋湘笑了笑:“还在值夜?”
“没有,过来拿报告,我在做新课题,关于上次那个病人的。”小大夫的眼睛圆圆的,眼尾微微下垂,看着人的时候亮晶晶的滴溜溜转,像小鹿斑比,他自认为婉转的在拉出课题的话题,眼睛骨碌一转,想着怎么往话题上引,宋湘看着他有话要说的样子失笑,也不拆穿,温声说:“需要帮忙吗?”
果然小大夫眼睛一亮,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谢谢宋医生!!!!”
小大夫叫周汾,名字秀气,人也秀气,写得一手好字,一毕业就进了分区医院,除了校门拐过来还是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见到宋湘第一眼就鞠躬九十度问好,脸颊耳根红得不像样子,宋湘吓了一大跳。
周汾的课题问题并不大,他也不是做专门的申专课题,主要是想做来自己留案例,也是习惯了做这样的事情,宋湘把人送走以后摊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想起来自己以前恨不得一年做两个课题的日子,几乎都泡在研究室里,对着厚厚一叠的文献和资料吃杂酱面,屋子里冷气高,又不太透风,几乎两三个小时都还能闻到酱味儿。
“湘姑娘,可你那时要怎么办呢?”
宋湘回想起赵岩说的最后一句话,眼前的吊顶灯泛出一圈一圈的白色光晕,灯丝包裹在磨砂玻璃里面,缠绕的金色光线像一条小河,宋湘有些怔愣。
那时,该怎么办呢。
她瞒不住的,身上浓厚的福尔马林味道掩盖不住消毒水的味道,沾染在衣角的焦黑灰沫扩散成褐色的大片印记,学校的专业课课表更换了好几节,她本就不是个优秀的演员,拙劣的演技维持一年的原因也只是家里并不常见审判者的身影。
母亲就坐在沙发上,大理石茶几上搁着一块儿红丝绒蛋糕,给宋湘准备的,她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眼镜腿儿压着耳根,头发一丝不苟的拢在耳后,修长的指节敲打着沙发椅背,宋湘熟悉这样的场景。
“吃吧。”
这是她最后的印象。
深刻的,恐惧的,不愿意想的记忆被打包塞进角落里,生灰腐朽也不愿意触碰。
叮咚~
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震动,新消息打断宋湘深而久的回忆。
新消息是江迹发来的,一张小房间照片,被收拾的规整,桌面上厚厚一叠文献,镜头左下角塞进她半张脸,笑得张扬放肆。
江发财:看好了妹妹,我地方可腾出来了。
宋湘失笑,划开键盘回消息。
山雨欲来风满楼:效率挺高啊小江,哪儿腾出来的,可别告诉我是家里小阳台旁边的储物间。
江发财:基地里空房间多,我求着贺太太给分了一间,binggo
山雨欲来风满楼:摁个棒。
江发财:就等你的仪器了姐姐。(抛媚眼)
山雨欲来风满楼:不接受潜规则。
江发财:讨厌,人家是真心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晚上还要值班。
江发财:我知道啊
山雨欲来风满楼:所以别太恶心我。
江发财:???宋富贵你睡觉别锁门,我必来杀你。
宋湘丢了一句我明天就去换锁,然后划出对话框找到帮忙的同学那里,拜托他明天把仪器和资料都运输过来,又聊了几句客套话发了个红包表示感谢才完事儿。
沭阳医院的群聊还在吼宋湘今天回来了吗?另一个医生接着回没有。两人跟做戏一样发了满屏的嚎啕大哭的表情包,然后主任杀过来一人一个禁言,发了两篇员工仪容仪表守则才作罢。
宋湘心头软了软,在群里冒了个泡,难得丢了一个空头支票,说等有机会回去请他们吃饭,这话一出,主任转眼就来@宋湘,问她什么时候能起草调任书,宋湘哭笑不得。
宋湘接到顾宇电话的时候,还是很意外的。
她本来在回工作群消息,正好发送就接到云城号码的来电,宋湘划开接听键,刚疑惑的“喂”了一声,就听见那边喘着气问:“宋医生,能麻烦你救一下猫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