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三十五回 太府寺北苑茶团紧 泄密事后殿诸般疑(1 / 1)殷家了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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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不用提醒,早在阎文应进屋前,当日的情形就已在赵祯心中回想过一遍。

那夜,东京的上空笼罩着好几层浓云,不打雷,不下雨,风不吹,月不透,连福宁殿匾额上金灿灿的字都一个也认不清。整个皇城远看一如硕大的蒸屉般,慢慢闷熏着守在殿外的禁军们,他们亟需走来走去的宫女内侍掀起一阵风,打干汗水浸湿的衣裳。

赵祯上半身支在桌子上,面前是一碗让冰井务的人凿碎的冰,他从中取出了一块,无聊的把玩。

馥芝在他旁边。

自入殿起,她就一直以袖掩面,背坐在铜镜前轻叹,无论怎么逗她都没反应。赵祯有些奇怪,便问她有何心事,馥芝嘤咛着“无颜面圣”。赵祯笑道“宫中属你有颜,你不面圣,还让谁人”,言辞间将她的手腕摁下来,竟见馥芝左边脸上印着五根清晰指印。

不必,定是颢蓁的杰作。

赵祯又怜又怒,问:“她又发甚么颠?”

馥芝目中含泪,低声泣道:“方才与杨美人在后苑散步,谈到官家新赠的发钗,杨美人正夸这钗的做工细巧,一瞧便是古物,恰被圣人听见。圣人也要看,妾身自然得给。哪知圣人瞥了一眼便:这钗确是古物,乃冯氏钗。”

“什么冯氏钗?”赵祯不解。

“官家都不晓得,妾身更是糊涂。”馥芝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还在隐隐作痛,“圣人这是前朝外郎冯球之妻向玉工买的钗,值七十万钱。王中书王涯,唐代大臣曾骂它,一根钗值七十万钱,妖物也。冯氏买了它,果然不久夫君便死了。你戴这种东西,是要咒”馥芝害怕的打住,心翼翼的看了看赵祯,缩着脖子蚊子似的:“是是要咒官家驾崩”

“放肆!”赵祯喝道。

馥芝被吓了一跳,赶紧要跪,哭:“贱妾有罪,可贱妾绝无此意。”

赵祯拦住她,安抚道:“朕并未怪你,钗是前朝的没错,可绝非什么冯氏钗,她唉朕怎会选那种东西给你?”

馥芝连连点头:“妾身亦是这么告诉圣饶,圣人却听不进去,将钗夺走了。妾身舍不得官家的赏赐,就上前想讨回,倒被圣人反手打了脸。”

赵祯虽生气,可又不想为一根钗插手女人之间的妒忌争抢,遂将她搂在怀里抚慰。

馥芝像个女娃一样倚在赵祯肩头,娇声:“官家莫要放在心上,圣人教训妾身的话,妾身觉得很对。”

赵祯拍着她的背,温柔的问:“她什么?”

“圣人,无论是不是冯氏钗,它都值个几十一百金,值这个价,就为妖物。本朝崇俭,绝不能养出命妇们的奢靡风气。”

赵祯勉强笑道:“理是这个理,只可怜我的美人受苦啦。”

“算不得受苦,妾身往后听圣饶话便是。”馥芝细声细气的,“像圣人讲的,章献娘娘已经崩逝,后宫便由圣人接替掌管,姊妹们再不许戴那些浪费钱的玩意儿,谁人也不能打破她的规矩。”

这话忒不顺耳,赵祯在心里闷了一阵,皱起眉:“怎成她的规矩,朕赏赐的,她管得着吗?”

馥芝听不出风向似的娇声:“便是官家赏的,也是全交给圣人,圣人自会找左藏库换钱,以充国库。”

“真能乖乖听训,此刻怎会个不停?”纵然多少明白是挑拨的话,赵祯还是觉得面上无光,一股火气在肚子里窜来窜去,末了还是补了句,“大娘娘不在,她也打算管起来没完?”

“圣人是为后宫,为官家好。”

“甚么都是为我好!”赵祯对这三个字有种本能的反感,不晓得是否被八月底的热浪冲昏了头,烦躁之下终究忍不住,便让胡培安备好肩舆,拉上馥芝往坤宁殿去。

馥芝一路还在问:“官家,圣人该就寝了,咱们去坤宁殿叨扰作甚?”

“她那里是甚么去不得的地方,朕找皇后也叫叨扰?”

馥芝看他火大的模样,便不再多劝,眼珠子扭向坤宁殿的方向,一双玉手执扇,缓缓扇起来。

二冉地方时,颢蓁才换了衣裳,尚寝局正在铺床。

芹香报给她赵祯来了,初初她还略有开心,待见着馥芝跟在一旁,旋即变了脸色,随意请个安,就背过身自己准备歇息,若没紧要事,请他们明再来。赵祯表示自己只为拿那根玉钗,交还给馥芝,他二人便回福宁殿。

“钗?”颢蓁更为光火,冷笑一声,“这是皇帝该理睬的事?官家带她到左藏库讨要吧,坤宁殿不留那等妖物。”

“啊”馥芝抽出帕子,躲在赵祯身后压着鼻子抽咽,“圣人怎一直官家赠的钗是妖物。”

赵祯看她如此,只好拉下脸:“你明知那钗绝非你口中的冯氏钗,又何必故意气朕?”

颢蓁没理他,却对馥芝慢悠悠的:“你啊,你生了一张偏爱搬弄的嘴,竟没把本殿的话搬齐全吗?让官家以为本殿有闲心气他。”

馥芝赶忙摇头:“妾身”

“你的话,她一句不落的传给了朕。”赵祯打断道,“只不过,你的规矩太多,竟痴望管到朕头上来。”

颢蓁的目光转到他身上,平静的回复:“陛下若像平日嘴上的那般克己复礼,耳根,势必也会清净很多。”

赵祯咬了咬后槽牙,沉寂片刻后,凶狠的撂下一句话,低沉的声音中掩不住威胁的味道:“别再教训我!你记得,凭你如何巧舌,也休想取代大娘娘的位置!”

这是句狠话,更是真心话,真心话往往格外伤人。

颢蓁从未料想枕边人居然这般怀疑自己,神情一滞,颇为不解,重重的喘了口气,惶然问:“官家…当真…这么揣测妾身用意?”她在“当真”两个字上咬的极重。

赵祯刚想是,但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迟疑的神色,又不出口了。

因为他发现颢蓁的表情,变得吃惊,变得困惑,变得难以置信。

赵祯不禁担心,他方才带剑带刺的话语,是不是切实的伤害了她。

面前的这个女人与他相处了十几年,彼此万分熟悉,正因熟悉,所以许多事反而看不清。章献在世那阵,最恨他与女色太过亲近,虽也替他讨了几个嫔御,但绝大部分时候,他从资善堂回到住所,都只能与她玩乐。

他对她,始终提防而她对他呢?

他记得,当时年少,她的骄纵便不同于任何得宠的女子,是骨子里带着难以驾驭的野性,是一种出生于武家的潇洒。落到实处,即是她比他嗓门大,比他跑的快,比他能饮酒,比他能骑马,比他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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