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三十六回 刘永年夜闻鬼泣声 报琼阁俞馨长守夜(1 / 1)殷家了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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匀婉掩嘴轻笑,不理睬她,独对许氏说:“菜色嘛,各个阁子里的厨娘拿手菜也就那么几种花样,必然是遂国夫人一早向宫里打听好,逼他记住的。至于她怎么打听她既有本事能将永年送入掖庭受教识字,何况这点小明堂。”

说完,她冲许氏使了个眼色,意思说这里头的枝节,你该比别人都清楚。

许氏会意,点点头。匀婉微扬唇角,用手绢摁了摁人中,近来天凉,她总怕有涕唾流出来。压干净了,放松下来神态自若的说:“你这么想他吃,下次自己在他面前先吃不就得了,兹当你也进了尚食局,演一遍官家幼时试毒那一套。”

“这说得什么话,难道我还会下毒不成?”许氏未免恼火,险些高喊出声。

可这档事在匀婉心中,却不觉哪里不妥,她只略略垂眼望向别处,勾起了棋巧素琴死前的回忆,连溪芠做的恶心事。毕竟,若是皇帝都躲不开身边人将阴门骨添到果子里,小孩子又如何避开呢?王愧云这儿子,比起别人本就有不同之处,入宫前谨慎叮咛是免不了的。

她神思游荡一圈,旋即回到许氏身上,笑说:“怨不得遂国夫人,易防人之欺,难防人之诈,这宫里什么龌龊事没有。何况我猜的也未必准,你先试过了再说。”

许氏略有不满,但却记下来。

待回至雪香阁,夜里她将这份海棠蜜煎呈楪,站到永年身边,并不问他,只自己一块接一块的往口中送。她也不管有没打搅到永年的功课,特意嚼的大声,打算馋他一馋。一连两晚下来,永年到底忍不住,频频向他案头的点心偷看,许氏知道他动摇,却仍坚持不理会。

其实他不动心也难,许氏带来的几样小吃,大都是宫外食肆中取索而来。然而这些东西,就算在府邸的时候,王愧云亦从不会替他命人采买。这样直至第三夜,他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被勾起来了,待许氏替他添水时,许氏趁势劝他要不要拿一点尝尝,又说甜食吃了精神头会好些,于用功也有益处。永年这次终于首肯,虽拿的不多,却也叫许氏安下心。

到王愧云来这日,这种果子小楪已成他案上常设之物。

愧云先与杨婠寒暄几句,晓得他已经放课了,便不劳烦她将永年唤到,自己过去他在的阁分瞧瞧看。杨婠推说采薰才来过,馥芝正邀她去一趟,抽不出空跟着,便只要另一个侍女岳额领着她。

而永年不知她过来,正吃着十般糖,这一幕恰被她看到。永年心中一凛,慌忙跑到她跟前站好问安。

许氏在旁瞧着,暗觉这永年七日没见亲娘,竟是惧怕大过喜气。

愧云却是很镇定,先冲永年淡淡一笑,再向许氏问好,接着款步走至一旁榻前,斜眼眼瞅永年将嘴中糖果囫囵吞进肚里,才拉着他的手坐下,柔声问:“你读书可有仔细,怎么放课的这么早?”

永年恭敬回说:“吕教授顾念儿子年幼,免了晨间弓马武艺的早课,仅从读书识字开始,还说只要儿子功课能做得快,课也就能放得快。”

愧云颔首:“虽如此,也要真听话学进去才行,莫要偷懒,光图玩耍了。”

“儿子必然谨记在心。”永年躬身作揖道。

愧云轻抚他脑后垂发,继续问:“几日来都学什么了?讲给为娘听听。”

永年见愧云没提起他乱吃东西的事,心稍定,遂抬起小脑袋,鼓起嘴说:“吕教授不知打哪儿听说儿子能解读礼记,便以为儿子字能认得全乎,要儿子从左氏传开始学。其实礼记的内容,只是府上的夫子略略提过罢了,儿子大都记不得。如今从隐公元年开始讲起,结果读都读不懂。”

愧云听他语有抱怨,目光中复出一抹暗淡,随即隐去了,拍着他的手背问:“你这些话可有和吕宫教讲过?”

“娘亲叮嘱儿子要听话,儿子都记得的,是以教授说什么,儿子也硬着头皮都应了。”永年拧起眉毛说。

许氏心中只觉得他这是变相在同愧云抱委屈,到底还是个孩子,总希望娘亲疼爱些。她便在一旁开口笑说:“刘崇班自然是顶顶听话,吕夫子常夸赞他,记字背书都快的很,比一般这岁数的孩子都机灵聪慧的多。”

“这就好。”愧云头也不回,悠悠扬扬轻叹一声,酸酸涩涩丢出一句,“我只怕他太过听话,年龄小分不清是非,人家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茶肆里打发人的东西,他也当个宝贝来看,受了委屈还以为是甜头。我这又不能常伴左右,哪天他在宫中被欺负了,我也只能干着急。”说着,竟眼圈一红就要哭。

这宫中哪来的茶肆里打发人的东西,不就这些李四分茶里买来的点心吗?许氏纵然老实,可前头匀婉说过愧云教永年对吃食提防,是以对这个女人也有些生厌。现下她这样讲,怎么都能听出这是在讥讽自己,心道“你也不容易,憋到这时候才拐着弯数落我”。

碍着她是永年的娘亲,许氏忍下来,稳稳当当的说:“怎会呢,老身虽只是个乳母,但得官家仁心管照也封了个国夫人的名号,在这宫中多少有点面子,永年跟着老身,必不能有人敢怠慢了他。”

她在必字上音量压的重,明着说是叫愧云放心,实则提醒她,许氏也非寻常命妇,别想着卖弄自己的身份。

愧云自然心领神会,脸上登时秋霜化春风,收敛了本就没散发出来多少的火气,眼中的泪也干了,柔柔弱弱对她道:“官家天恩,许了齐国夫人来照料永年,是他修来的福气,可”

她收住话不继续讲,只待许氏问下去,许氏没给她这个面子,直愣愣等着她。还是永年问起“娘亲怎么话不说完”,她才显得好像有许多难言之隐,小心道:“夫人莫笑话我在宫外没见过这些派势,不懂宫里的规矩,自然怕永年陷入跋前踬后,动辄得咎的境况。”

许氏不懂这些词,大概也猜得到就是了。

“绝非我要自夸,永年在宫外时,我寻便东京的夫子,找来的这些也确实合意,把永年教的有些慧黠小才。”愧云拿眼睛偷瞄了瞄门口的岳额,见她一派似听非听的模样,又压低了点声音说,“可夫人也听见了,永年根本没学过礼记,吕教授以为他学过。官家倘或对他上心,势必要问起,这若传到官家耳朵里,哪天官家来了兴致要考他”

读书的事许氏没那么在意,果真没考虑到这一层,不提还好,这样一提,她琢磨起来,是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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