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缜将茶盏搁在小几上，握拳搁在嘴边咳嗽了一声，不敢看女儿的眼睛：“巧姐儿，她有了身孕。”

江念珠很惊讶，垂在袖中的手指抓紧了裙摆，“爹，您说什么？”

“巧姐儿肚子里的孩子是徐景昌的。”

江念珠早就猜到了徐景昌跟江云巧有私情，可是没想到江云巧竟然怀孕了，在那个梦里，江云巧过门后就很快有了身子，每次回门柳氏总会小心翼翼，襁褓里的孩子她曾经远远见过一次，确实比刚刚出生的孩子要大上许多。

她没生过孩子，一开始也没怀疑，后来司玄辰后宫的嫔妃有了身子，她作为皇后抱过那些龙子龙女，刚出生的孩子跟猫儿一样没多大。

那之后她也没想过她的好妹妹跟她的未婚夫其实早就暗通曲款了。

现在看来，父亲跟祖母早就知道了，可他们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将她当傻子一样瞒在鼓里。

梦里的一切走马观花的从脑海中闪过，江念珠气得浑身发抖，哪怕她已经不打算嫁给徐景昌，嫁到武安侯府，可是他们怎么能这样无耻？

“念珠，事已至此，你做姐姐的就大度一点成全了妹妹吧，你放心，爹会给你找一个更好……”

“爹，你还是我的爹吗？”

江念珠猛地拔高了声音，腾地从椅子上起身，愤怒失望的盯着眼前的男人，“江云巧是你的女儿，我就不是吗？她有了身子是她不自爱，跟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我就要把亲事让给她？”

“念珠，你是姐姐……”

“我娘就生了我一个，那是你的女儿，跟我没关系！”

饶是江缜来之前对女儿心有愧疚，这会儿听到这样一句话，脾气也被挑起来了，他狠拍了一把桌子：“混账，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爹，我也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就不为我想想，若是我退了这门亲事，以后还有哪个好人家愿意上门提亲？外面人会怎么看我？”

“我跟你祖母早就想好了，对外我们会说你们八字不合，这样外面人也不会去深究。”

“若是徐景昌娶了江云巧，您打算如何对外面人解释这样的荒谬之事？”

江缜愣了一下，想了想：“凡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事到如今爹只希望你能体谅爹的难处，巧姐儿因为落水伤了身子，这一胎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不然她以后都不会再有做母亲的机会了。”

若不是因为那孩子不能打，江缜如何会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让小女儿代替姐姐出嫁？

“不会再有做母亲的机会？”

江念珠喃喃出声，想到梦里江云巧大着肚子，满脸红润幸福的模样，心里一抽抽的疼，攥着拳头的手松开又握紧，她轻声道：“既然爹心中早就有了决断，为何要来这一趟？”

“是爹对不住你。”

江缜叹了口气，看着女儿红红的眼睛，心里很不是滋味，到底是自己第一个孩子，更何况这个女儿是沈妩给他生的。

“念珠，你放心，爹一定会给你找门更好的亲事。”

江念珠心里没有任何的波动，她知道父亲这个时候说的话大概是真心的，可是真心又如何？等到她谋害亲妹的恶名在京师传开后，父亲也是有心无力。

人在面临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想逃避，江缜也不例外，他说：“你好生的歇着，其它的事情不用担心。”

“你现在年纪还小，还有时间好好再挑一挑，我跟你祖母一定会好好给你把关。”

江念珠已经不再相信所谓的父亲祖母了，这个府上没有一个人是想她好的，她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与老鼠抢食，他们在外面富贵荣华，春风得意，明明她也是江家的女儿，可父亲的心里至始至终只有柳姨娘生的那一对儿女。

“我没有推江云巧下水。”

江念珠突然开口。

江缜怔了怔，显然没料到女儿现在会说这句话。

“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我，这个府上没有一个人相信我，我就是那个多余的！”

“念珠……”

江缜心疼了，“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爹怎么会不相信你？”

“可爹打了我一巴掌，很疼。”

江缜滞了一下，想到了他当时的确怒火中烧跑来女儿这里。

关于巧姐儿落水这件事，他没有去调查过，只是听了柳氏的一面之词。

“巧姐儿那事也不能全怪念珠。”

想到母亲的话，江缜心里就有一丝怀疑了，现在看着女儿眼里的希冀，他握拳咳嗽：“这件事是爹不对，爹错怪你了。”

他没有质疑女儿的话，其实就算念珠真做了这件事，现在肯将亲事让出来，已经做了弥补了，他也不打算再追究。

“爹，你根本从未相信过女儿。”

江念珠一针见血。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爹知道你是个好……”

“女儿去就寝了，爹请自便！”

江缜看到女儿脸上的失望跟指责，心里很是不好受。

“念珠，皇上那里……”

江念珠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她看着眼前的帘栊：“女儿会说这门亲事是女儿自己要退的。”

江缜心里松了口气，笑着道：“你是个懂事的。”

……

第二天，江缜来了扶风阁跟李德忠提了退亲的事。

李德忠刚刚将棋子落在盘上，闻言，抬头：“亲家，您在说什么？”

这声亲家叫的江缜脸颊上火辣辣的不自在，他尴尬的笑：“实在是对不住了，李兄您是知道的，我极满意李熙这孩子，也是真心想跟您结亲，可是我那女儿，哎，她早就有意中人了。”

“所以我家主……不是……我儿子的媳妇没了？”

“他们还没有成亲。”

“不是啊，江老爷，这就是您不对了，您怎么能出尔反尔？我儿子好不容易对你家姑娘上了心，您现在说退亲，那我家儿子的感情不是错付了吗？”

“我之前也是事先不知情，而且他二人从未见面……”

“要退亲可以，你得赔我儿子一个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