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嬷嬷很满意云若璃的反应。
很快,肃帝派了内侍过来,请她去大殿说明情况。
睿王将她拖上金銮殿的时候,文武百官都还在议政,也正是那些人,在她以死自证清白时冷嘲热讽,落井下石。
云若璃一瘸一拐的跟着内侍走到殿上。
看着崔嬷嬷和睿王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她嘴角泛起冷笑。
她知道肃帝为了保住皇室颜面,会极力护着睿王,阻止这件事继续闹大,所以现在不管她怎么反抗都没有用。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她现在根本没有跟皇权对垒的本事。
但她刚才所受的冤屈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总要有人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若璃丫头,刚才的事都是误会,朕已经将有罪之人处理了,可崔嬷嬷说你还有事要禀,不知是什么事?”
肃帝大马金刀坐在龙椅上,企图用所谓的天子威严去逼迫一个受了重伤女子。
只要云若璃再敢说出半个冤字,她今天就绝走不出这皇宫。
“回禀陛下,”云若璃缓缓跪坐在大殿上,“民女是来谢恩的。”
“哦?”
“陛下英明神武,凡事自有公断,对陛下的处置,民女本来稍有微词,后来多亏崔嬷嬷提点,才让民女明白了陛下的深意。”
肃帝在听见她说有意见的时候,脸色并不太好,但听见后面半句,立刻就缓和了。
他挑眉,问:“她说了什么,快说来给朕听听,若说得好,自然有重赏。”
崔嬷嬷没想到云若璃会提到自己,受宠若惊。
不等她跪下谢恩,云若璃已经开口,道:“嬷嬷说睿王殿下天命所趋,能与他结亲是民女的福分,今日陛下是看在他的份上才额外开恩,民女应该知足,民女一想,嬷嬷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来向陛下谢恩。”
说完,她真的叩拜下去。
看起来十分真诚。
但除她以外,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崔嬷嬷首当其冲。
什么天命所趋,她何曾说过这样的话?
如今圣上龙体康健,他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况且现在还没有册立太子,就算睿王人心所向,但毕竟都是人们私底下的揣测,谁敢在圣上面前这样说。
简直不要命了!
这天下明明是圣上的天下,谁敢觊觎,结局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这该死的蠢货居然想借机搬弄是非,这是要把她,睿王,还有德妃一脉全推到死路上。
“冤枉啊!奴婢……”
“嬷嬷还说,民女这模样给睿王做妾亦是高攀,陛下大度,看在家父家母的面子上予以容忍,民女却在此胡闹,实属不应该,民女痛定思痛,自惭形秽,又感念陛下恩德,故而上殿谢恩。”云若璃说道。
叩首再拜,眼角眉梢尽是森冷寒意。
看她父母的面子?
肃帝自诩功业千秋,什么时候看过别人的脸色。
如果说刚才那句只是挑衅,那现在这句就是在彻彻底底的藐视他身为一国之君的尊严!
她说的话可信吗?
当然可信,因为谁都知道云家长女是个软弱没主见的草包,如果不是崔嬷嬷真这么说过,她又怎会转述得如此清楚。
崔嬷嬷脸都绿了。
她根本没想到那个草包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毒妇,她是想害死她!
“陛下明察,奴婢从没说过这样的话,是这个人……全是这个人信口雌黄啊!”崔嬷嬷跪在地上,把头都磕破了。
“嬷嬷何出此言,民女是在夸你。”云若璃偏着头,一脸无知天真。
崔嬷嬷恨得肠子都打结了。
她悔不当初,为什么要跟这贱蹄子说那么多废话,她那么没用,还是直接打一顿更实在。
云若璃看着崔嬷嬷眼中的怨毒,心里冷笑: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若璃丫头说的不错,有如此见解,是该赏,大赏。”肃帝开口了。
他慢慢倚在龙椅扶手上,眼神深不可测。
“陛下开恩,奴婢……奴婢冤枉啊!”崔嬷嬷痛哭。
“父皇,请父皇明察,休要轻易听信小人之言!”睿王从刚才开始就脸色不好,现在更是撩袍跪在了大殿上。
崔嬷嬷是他母妃的心腹,从小看着他长大,他说什么也不能见死不救。
可他忘了,云若璃刚才的话并不仅仅是针对崔嬷嬷的,还有他,甚至至今没有露面的德妃。
他现在求情,无异于承认了私下与之关系匪浅,适得其反。
云若璃指尖抚过额头,抚过她被逼撞柱留下的伤口。
现在,那里缠着厚厚的纱布。
她的眼神很冷,冷的像冰,狠得像狼,冰冷得像山巅的积雪,坚定的又似积雪的山峰。
半晌,龙椅上的天子发话了。
“李德海,赐弹琵琶。”
“喏!”
李德海就是刚才来请云若璃的那位内侍,他自幼服侍肃帝,如今已经是宫殿监督领侍,太监总管。
而弹琵琶则是宫内酷刑。
行刑时,将犯人衣物去除干净,然后用尖刀在人两肋上下拨弄,皮肉纷飞,直至皮肉尽去,露出肋骨。
李德海领了命令,立即让人将崔嬷嬷堵了嘴巴,拖下殿去。
不一会儿,大殿之外就传来惨绝人寰的叫声,每一声都扎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刺在他们的背脊上。
睿王脸色铁青。
他死死盯着云若璃,仿佛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
而身在风暴中央的云若璃却像受到惊吓,缩着肩膀坐在地上,一张脸吓得惨白,无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氤氲着碎芒,好像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叫声停了。
大殿里雅雀无声。
肃帝见目的已经达到,终于满意的点点头,安抚云若璃今天的事已经过去,让她回家好好休养。
离开时,李德海带她经过殿外那摊未干的血迹。
她吓得哭了出来,腿脚不好的她差点摔倒。
还好李德海及时扶住她,将她送出主殿。
他什么话也没说。
外面等着云家的马车。
皇宫之内不能御马行车,但今天肃帝格外开恩,看在云若璃是伤员的份上,让云家的马车进来接她。
驾车的是个梳着双髻的小姑娘,圆圆的杏眼看起来天真可爱。
云若璃虽然包扎了伤口,但没有换洗的衣服,所以身上还有大团大团的血迹,小丫鬟看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小姐,你……你怎么弄成这样?”她跑过来扶着云若璃。
“你家小姐今天受了惊吓,回去好生养着,别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