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清风从吹入长风院的房间,风谦茗抬头看着哥哥眉头紧锁,满头大汗,立刻伸手去探了探他的脉。
良久,他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做梦了,可他不知他做的什么梦,让他如此紧张?风谦茗从袖子里拿出手帕,擦了擦风墨衍额头的汗,昨晚哥哥喝了那么多酒,就让他多睡会也是好的,只是这梦,但愿能够早点过去吧……
风谦茗看着风墨衍难受的样子,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自言道:“那人和我哥的相遇,说起来,还不是因为我……”
六年前,败花之战,以花家家主自刎结束,逼死她的那位江湖义士也失踪了,风谦茗的师父——江湖上有名的医圣慧明君——被花家家主所杀——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
风谦茗回到风家大宅的第一天,不吃也不喝,也没有出来见人,这不由得让风墨衍有些担忧……
“十年未见到弟弟了,他这是怎么了?”风墨衍忍不住向照顾他起居的侍女问道。
侍女答道:“我看小少爷精神尚可,但总感觉有些愁眉不展的,要不然大少爷去看看吧。”
“好”随机风墨衍敲响了风谦茗房间的门,问道:“谦茗,刚回到家还习惯吗?见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出来和我一起用膳吧。”
风谦茗听道后,答道:“我还好,不过晚膳就不用了,刚回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风墨衍听罢,道:“现在方便我进去吗?”
风墨衍话音刚落,风谦茗就把门打开了,淡淡的道:“进来吧。”之后转身又坐到书桌前看书去了。
风墨衍看见风谦茗能够静下心来去看书,还是比较惊讶的,毕竟幼时的他可也算是顽皮胡闹的,让他去跟慧明君那学医那天他可是万般的不情不愿,可慧明君那天不知怎么就认准了他,非要带风谦茗走,父亲觉得风谦茗被慧明君看上是天大的好事,也就未多加阻拦,这慧明君也是个奇葩,带走风谦茗那天,他找了个月黑风高夜,连离开的招呼也没打,硬生生是将风谦茗五花大绑给绑走的……
风墨衍看见十年未见的弟弟,身体虽然还是瘦弱,脸上稚气已褪去大半,少年人的英气已显示出来,肌肤还是雪白如初,只不过那双大眼睛里带有红红的血丝,不停的翻阅着书桌前摆放着一摞又一摞医书,时不时的摇摇头,又开始翻阅起来,他翻的很快,但好似这书里都没有他想要的答案……
风墨衍不忍心打扰如此认真的弟弟,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翻阅,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风谦茗翻的越来越快,神情越来越着急,甚至里已经含满泪水,可好像还是没有找见他要找的资料。
“嘀嗒”一声,风谦茗的眼泪滑落在一张泛黄的书页上,他慢慢停下了翻阅的动作,索性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小声的怮哭。
风墨衍看见弟弟神情不对,就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可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风谦茗从小声的哭完完全全变成了嚎啕大哭,留下的泪打湿了他的领口,还有些溅落到了他刚才查阅的书籍上。
风墨衍见状将他桌上的书收了起来,轻声问道:“是不是想师父了?”
不料,风谦茗听到后骂道:“谁想那个一天油嘴滑舌,天天胡闹,没个正形的人了,这会死在美人手上了,算他活该!”
风谦茗边哭边骂,眼泪却是越流越多,到后来骂不动了,就笑着道:“是我无能,我无能啊!为何没能够将师父救活,他中的什么毒我都不知道,她为何要杀师父,我到现在都没想通……”
风墨衍看着接近疯狂的弟弟,不由得心疼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道:“慧明君没救过来,不怪你,一点也不怪你,你看,现在花家已败,你师父的大仇得报,他在天上一定会为你感到欣慰的……”
风谦茗听完后,念念叨叨了四个字“大仇得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突然抬起了头赤着双眼,盯着风墨衍。
风墨衍看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得心头一紧,风谦茗趁他还在发呆,就将他推出了门外,将门重重的关上,然后就靠着门慢慢的坐了下来。
风墨衍拍门问道:“弟弟,怎么了,是想到什么事了吗?可以给我说一说吗?”
风谦茗带着哭腔喊道:“我没事,我只是,想……想一个人,静一静……”
风墨衍听罢,道:“一个人,静一静,也好……不过,别干傻事……”
风谦茗淡淡的道:“知道了。”风墨衍听见后,没有立刻走,索性也坐在门前陪着他。
初秋的夜虽说还有些闷热,但那风中却夹杂了一丝微凉,风似是在无意间吹落了庭中的枫树的枫叶,落在了养鱼的水缸内,一尾鲤鱼轻触落叶后又沉入缸底。
风谦茗渐渐停止了哭泣,在漆黑的房间内小声的抽噎着,良久,他开口道:“哥哥……”
“想说什么,就说吧,不想说,也就不用勉强自己。”风墨衍轻声说道。
“把哥哥推出门外,我很抱歉……”风谦茗用蚊子叫的声音小声说道。
风墨衍笑了笑,道:“没关系,这样聊也没有什么。”
“毕竟你和你师傅已经朝夕相处了十年了,他走了,你一时无法接受,也是肯定的。”
“他待你好吗?”风墨衍问道。
风谦茗道:“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对我好的,除了哥哥,就是我师父了。”
“不要看师父他一天没有个正形的,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师父的医术是真的没话说。”风谦茗说着说着就破涕为笑了,但他说完就陷入了沉默,没有再说话。
风谦茗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我知道在没跟我师父之前性格顽劣,不讲道理,但真的跟了我师父久了,才明白什么叫做真的顽劣,真的不讲道理。”
“我玩的那些小手段,全是我师父玩腻了的,我每次要捣蛋的时候,无一例外会被他识破,我不讲道理,师父他也跟着不讲道理,我喜欢玩的师父他也跟着我玩,说的是我的师父,他更像是我的玩伴……”
“其他时候,闹归闹,玩归玩但在救人治病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含糊,记得有一次我拿错了药材,在师父治病没有及时给到师父手里,那人你猜怎么着?”
风墨衍认真听着没答话,这时问道:“怎么着?”
风谦茗突然哭了,带着哭腔道:“还能怎么着?那人死了,爆体而亡全身筋脉尽断,怎么也救不回来了……”
“那天师父罕见的发了火,揪着我的领子,将匕首抵在我的脖子上,脖子上划出了印子,流了血,朝我喊道‘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就只有这一次,我就记住了,平时可以不拘小节,但在正事上丝毫不能有所含糊……”
风谦茗突然喊道:“可说这些又有何用!他再也回不来了!他死了,死了……”
喊着喊着,他又留下了眼泪,在漆黑的房间里显得很是苍白无助……
风墨衍道:“一切都会过去的,不用自责,慧明君要是知道有你这样的弟子,他在天上一定会为你感到欣慰的……”
风谦茗抽抽噎噎的“嗯”了一声,他想到了很多事,一帧帧如画一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想到最后的一件事是:师父握着他的手,一字一句的道:“替我护好花家家主花烬雨……”
大仇得报?是真的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