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孟澜的金镶玉步摇贺礼。孟潆小心翼翼的拆开孟涴的信。

一打开，一对嵌珠石金耳坠掉了出来。

孟潆拾起，心中猜想是她给自己的贺礼罢。

细细看了信。共有十几张纸，从墨迹和信笺来看，不是在同一天写的，应该是写了好几天，攒了一起寄来的。

孟涴的信，本该和她的风格一样，文艺又带有清傲。可现在看着，她的文字里有股愁绪。即使孟涴没提她过得好不好，可这种愁绪是遮掩不了的。

她在信上说一直记得孟潆的及笄日子，那坠子就是及笄贺礼。

看来，她现在还不知道孟潆的亲事。

剩下的，写的全是类似于：西南靠海，海味极多，快要吃腻了；这里民风淳朴，我很喜欢；上上个月我和大家去踏青了；上个月，我采了花朵酿酒喝…

这不就是典型的，报喜不报忧嘛。

而最后一页纸上，孟涴只写了一句话。

“我为孟家弃乎？是以，不准来信于我。”

“弃”字旁边，有一滴醒目的水渍。

孟潆叹了叹。你猜对了，孟维冈就是不准。等我嫁去元家了，没他管制，便给你回信。

妥帖的收好信件。

五月初三，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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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家上房内。

处于烦躁边缘的元首辅，忍不住摔了一个花瓶。

花瓶破碎的响声吓了柳氏一跳，她挑起眉头，扬声问，“怎么了？跑到我这里摔摔打打的。”

不问还好，一问，元首辅心头的委屈和忧虑便被勾了起来。

他停止了踱步，高大臃肿的身躯就这么挤到柳氏身边。

元首辅低头说：“还不是你啊，给为夫添了麻烦。我心里惴惴不安的。”

柳氏昂首道，“怎么回事？我能添什么麻烦，让你这个首辅还不安了。”

“你干嘛给元宰弄这么多聘礼…咱们应该低调的。现在外面都说元家钱多，怕是来路不正。”元首辅差点说漏了嘴，连忙换了套说辞。

柳氏嗤笑一声，“这有什么。之前还有人指责我，说是我养歪了宰哥儿，那些人不都说我面慈心狠吗。他们哪知道，是你这个亲爹干得好事！我不过是个背黑锅的。”

“再说，那些子财物，你可比我清楚。”

面对柳氏似笑非笑的表情，元首辅立马焉了。

元宰变成纨绔，的确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陪笑着，“夫人说的是，夫人说的对…”

“我添麻烦了吗？”

“没，没有，绝对没有的事儿！”

元首辅的大肉脸满是堆笑，柳氏看了，忍俊不禁道，“行啦，你不愿意说真话就算了。这些年我也看出来了，你不是因为他妓生子的身份而不喜——”

“而是，顾忌那位贵人。”柳氏说着，手指皇宫的方向。

对于元首辅之前，要求低调的那番说辞，她才不会信。

老家伙平时可不低调呀。

至于她的猜测，也不是没道理。按元首辅的性格，能让他顾忌的只有大魏皇室，只有泰安帝了。

或许，因为元宰豪华聘礼的事，又或者是元宰本人，触到了那位贵人的逆鳞。所以他今天才失态的摔花瓶，应该是怕那位贵人迁怒。

不然，给元崇范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在自己这里砸东西。柳氏得意的想。

元首辅没接话茬，讪讪一笑，而后又高深莫测的看向天边。

柳氏心念一转，说：“从前我在佛前求愿，只要元宰能给我招来孩子，我必定对他好，给他找一门好亲事。现在，他也快成亲了，以后他的事情，我便不多管了。随你们折腾去吧。”

她自认为，自己对元宰已经很不错了。试问哪家主母会承认妓生子，还写在族谱上。

不提元宰从小到大，被众人冷漠忽视，欺负捉弄，还有元首辅这个做爹的克扣吃穿用度。哪会不是自己出手照看元宰的。

更别说因为元宰的亲事一直定不下来，自己为了还愿，要按礼法让他先成亲。硬扛下了来自儿女的埋怨和吃醋，延迟了亲儿子的婚期。

再忽略掉孟家和自己家的立场，娶了阁老的孙女，对元宰来说还是高攀了。

这些，足够了吧？深信佛法的柳氏觉得，招子之情，已还完了。

她每每想起这些，真是为自己的宽宏大度而不值，谁叫她替元首辅背了黑锅呢，外面都说她为人厉害，眼里容不得一粒沙。

而另一旁注意到柳氏走神的元首辅，不禁也陷入遐思。

二十一年前，元宰出生。那时先帝驾崩了半年多，泰安帝在他堂兄的龙椅上干得如火如荼。

不知从哪一天起，泰安帝问他，“爱卿，听说你的儿子是…妓生子。”

“爱卿，你的儿子…”

“你的儿子…”

泰安帝私下里常常问他元宰的事。每问过一次，元宰就会生一场大病。元宰三岁时，泰安帝不再问了，只是三岁的他某日摔在枯井里，差点就要夭折。

元宰命硬，死不了。宫里的皇长子却风寒夭折了。那时的元首辅还是个愣头青，只觉得稀奇，没有多想。

元宰四岁时，他误吃了东西，中毒了。又是一番在生死线边缘游走，元宰终究活了下来。但不久后，二皇子生病没了。

再有，他七岁那年差点被水溺死，没死成。三皇子却失足落水，溺亡了。

当时泰安帝有五个孩子，几年间没了一半。泰安帝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过从三皇子去世以后，泰安帝总算不问他元宰了，元宰也没出过意外了。

可每次，元宰被他惩罚了或者被弟弟妹妹欺负了。泰安帝对自己就特别和颜悦色，高兴时更有不少赏赐。

相反，如果他对元宰有一丁点好脸色。第二天早朝，泰安帝必定对他冷脸。

掌握了规律，元首辅试探的对元宰更不好了。不久，泰安帝就把他调到内阁。

…洞悉了一切的元首辅，做过许多猜测。那就是——元宰不是他的孩子

是先帝遗腹子！

所以，泰安帝容不得他。

毕竟，如果先帝有孩子的话，这皇位根本轮不到泰安帝的头上。

可这个想法实在是石破天惊、荒谬。就连元首辅自己也不敢深信。

可是查证来证明的话，过去了那么长时间，线索不好找。况且，元首辅也不敢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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