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德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苦命人。

自家老头儿特别不靠谱，从小就把他扔了，为了保住小命只能自力更生了，这么多年熬下来……那叫一个辛酸，说多了都是泪啊，好不容易走狗屎运傍上个有本事的娘们儿，谁想到还是个母老虎！

提起母老虎姬德真想说道说道。

那小娘们儿不仅心黑，手辣，对小爷也够狠，能打绝不哔哔，下手从不含糊。

曾被吊在树上抽打九天九夜的恐惧，是他多少个午夜惊醒的噩梦？

桃山大当家，妥妥的母老虎。

可就算是母老虎那也是自家的母老虎，柿子烂也只能烂在自家的地里，其他人谁敢伸爪子，那就要做好被打死的准备。

小屁孩，牛头怪，红孩儿，牛魔王，那都是欠揍的货！

没看到驴小二尾巴上还拴着一个倒霉神仙么？这就是得罪小爷的下场。

“二当家，有句话小的憋在心里很久了，不知当讲不当讲。”半山坡上，正驮着姬德努力爬山的驴小二突然出声。

“那就别讲了。”姬德直接道。

驴小二：“……”

你怎么不按套路来？一般不该是让顺坡下驴讲出来的么！

“小爷今天就再教你这头驴子一个道理。”

姬德拍了拍驴头，笑着道：“以后你若遇到了一头看上眼的母驴，有些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的时候，那就别讲。”

“为啥不讲？”

“因为讲了你就会后悔的。”

“可你又不是我看上眼的那头母驴。”驴小二嘀咕道：“二当家不讲理。”

姬德嘴角一抽：“小爷我跟你讲什么道理，真是对驴弹琴！”

“今天就是挨揍，这句话我也得讲。”驴小二梗着脖子道：“二当家，你究竟喜不喜欢大当家的？”

“……”

姬德没声了。

“二当家给个痛快话。”驴小二豁出去了：“咱们整个桃山都想知道这个，几年前就等着给你俩办婚礼闹洞房，你们却一直没动静，进展忒慢……”

“唉。”

姬德叹了口气，幽幽道：“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萝莉。”

“……你果然还是喜欢那苏南昭！”

驴小二的驴脾气上来了，直尥蹶子鸣不平：“她是南昭女帝不假，可我们大当家也是桃山扛把子，那苏南昭的确美的倾国，我们大当家也不差，少说也倾城了，二当家你不能这么没眼光，对不起大当家……”

“摸着良心说，大当家对你不好么？”

“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

“停——”姬德满头黑线：“你好好说话，如果不会好好说，就别说话了。”

心里却暗骂，身为被小爷骑在身下的驴子，你的心居然在母老虎那儿，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就是个卧底，反骨崽。

“大当家真的很好……”驴小二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

“难道小爷我就差了？”姬德反问：“作为五百里桃山扛把子，小爷我是山上山下最秀的那枝花……”

“大当家很好，二当家也很好。”驴小二赶紧拍马屁，跟在姬德身边混了这么多年，他很清楚姬德就好这口，“大当家二当家是天作之合。”

“……别说了。”

姬德叹气道：“大当家的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驴小二满脸问号：“那敢问二当家喜欢啥类型的？”

“你听好了。”姬德轻咳了声，一本正经地道：“小爷我喜欢身高腿长身娇体柔肤白貌美性格温婉的……萝莉。”

“……”

驴小二思考半晌，抬起那张满是问号的驴脸，不解道：“你喜欢的样子大当家好像都有。”

姬德无语，这驴小二什么审美水平，白跟小爷混这么多年了。

一个总家暴我的母老虎也算性格温婉？

别开国际玩笑了。

“大当家年龄不小了，不能总这么拖着。”驴小二苦口婆心地咕哝：“你看有人上门提亲了吧，话说那牛魔王丑是丑了点，可听说性格憨厚，还是个大暖男……”

“暖男？嘁！那牛头怪就是老阴货！”

姬德嗤笑，他跟那牛魔王可是老对手死对头了，不仅有白妖精这一出，俩人还曾争抢过南昭女帝，打的头破血流，对牛魔王的阴险本质再清楚不过。

当然，最后一人一牛都没得逞，悻悻而归。

这是明摆着的事，一个是土匪山贼，一个是牛头妖怪，俩都不是啥正经货色，人家堂堂一国女帝，号称万里西川第一美人，岂能自折眼光委身下嫁？

有些事想想可以，但别想太多。

“人家女帝都放出话来了，二当家和牛魔王但凡敢再踏进南昭国一步，见一次打一次。”驴小二撇嘴，“人家分明看不上你们，还硬要往上贴，二当家你不要面子的么！？”

“……扎心了，小二。”姬德嘴角抽抽：“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不懂。”

“一头驴子懂什么，等你以后遇到一头母驴也许就懂了。”姬德幽幽一叹：“那是小爷我逝去的青春。”

“你现在就很青春！”

驴小二振振有词：“而且，我遇到过很多头母驴。”

“……对驴弹琴！”

姬德没好气道：“赶你的路！”

驴小二吭哧吭哧的爬山，在桃花里穿梭，片刻后又忍不住问道：“二当家，你打算怎么对那红孩儿？”

“直接打死了事。”

姬德做事向来干净利落，跟你讲道理的时候就是跟你讲道理，比唐僧还话痨，能唠叨死你，不想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一句废话不说，直接就动手，打死打残就地挖坑埋尸了事。

“大当家说对待小朋友要有慈悲心。”驴小二小声道：“刚才那个长得挺好看的光头也说了，要慈悲为怀……”

“慈悲是佛祖的事，我的任务是送他去见佛祖。”

姬德冷笑，一个小屁孩也敢来桃山，真是活腻歪了……知道你老子牛魔王为啥让你来帮他提亲而不是他亲自来么？因为他不敢，怕被打死，所以让你来试试水！

“打一顿不够，那就打两顿，两顿还不够那就打死。”

上次红孩儿偷摸爬桃山，屁股被他踹成了八瓣儿，都哭着喊爹了，没想到这次还敢来，真是记吃不记打啊，这次姬德打算让他体悟一回什么叫触及灵魂的痛：“不识抬举的小屁孩，小爷这次让你爹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头牛头顶上可没有白毛。”上面突然传来一道懒动听的声音。

驴小二止步，姬德抬头看，前方一株巨大桃树枝杈上正卧着一头体长近丈的白虎，额头上还有个黑色的“王”字。

看起来很威风的样子。

“哪来的妖怪？”姬德挑眉，桃山上的妖怪他都熟，这头白虎从没见过，那显然就不是桃山上的土著妖怪。

“远道而来。”白虎的嗓音雌雄莫辨，分外好听。

“来干啥？”姬德语气有些不耐烦，最讨厌娘炮了。

白虎趴在桃树上，换个更舒服的姿势，望着西方的晚霞，幽幽道：“来找我的命。”

“……”

姬德脸色一黑，刚要说话，驴小二就蹬蹄子叫唤道：“虎子你会不会好好说话？知不知道我们桃山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啥规矩？”

驴小二看向姬德。

姬德面无表情的点头：“你指点一下他，争取让他完成改造，做一个德智体美劳五讲四美全面发展的好妖怪。”

“好嘞。”

驴小二来精神了，清了清嗓子道：“今天驴爷我先教你第一条。”

姬德嘴角一抽，强忍着抽死驴子的冲动。

“虎子你听好了！”

驴小二抖擞精神，驴气十足：“身为桃山上的妖怪，你可以不会好好说话，但必须得对二当家好好说话，这是作为桃山妖怪的基本操守，否则就要被开除桃山妖籍，甚至被做成焖锅……”

“二当家。”驴小二望向姬德，眼睛放光，“听说虎鞭是大补……”

姬德大怒：“小爷我阳刚型男，需要这个补么！？”

瞧不起谁呢，一头驴子而已——对了，听说驴鞭也是大补，要是两个一起炖……

姬德手指摩挲下巴，目光闪动。

驴小二和白虎同时打了个冷颤，一阵心悸。

“我感觉被算计了……”驴小二喃喃道。

“不要啊！”白虎赶紧叫道：“二当家，我不是虎妖，我是猫妖啊！”

他叫唤着，体型随之就变成了半尺长短，除了额头上那个不伦不类的黑色“王”字除外，看起来还真像是一只绵软可爱的小白猫。

姬德无语：“你额头上的王字是怎么回事？”

白虎讪讪道：“那是我自己用锅底灰画的……”

“……”

姬德嘴角抽搐，这厮居然还是一只会给自己化妆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