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姑姑,退下吧!”陈王还未等宫人通报,径直从屋外走了进来。惠妃像是没看到陈王,只是低着头,用手中的一块方巾,来来回回的擦拭着手中的一个陶瓷娃娃。那娃娃像是有些年头了,不仔细看,甚至不能发现那娃娃的一角已经被磕破了。
“母妃。”陈王唤了一声。
惠妃不回答。
“母妃!”一瞬间,陈王的声音硬挺了起来。看着她手中的陶瓷娃娃,那是他妹妹寿安公主幼时经常拿在手中把玩的。陈王大步走上前,一把夺过惠妃手中的陶瓷娃娃,扔向屋外。那娃娃一接触地面,无异于鸡蛋碰石头,顷刻间碎成了几片。
“你做什么!”惠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寿安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遗物了。自她走后,皇帝称寿安不祥,派人清理了所有寿安的物品。她好不容易疏通了其中的一个公公,才留下了这个娃娃,她自己也只能在夜深无人之际才敢拿出来,怀念自己的女儿。
惠妃颤抖着蹲下身子,伸手想去拼起那片片碎片,那碎片被拼起,却又顷刻间再次破碎。惠妃猛然站起身,一只手高高扬起,可陈王就那样笔挺地站在那儿,惠妃那只手停在空中,久久无法落下。
“序儿,是你的父皇夺走了我的寿安。”惠妃终究还是收回了那只手看着眼前的人,她的儿子,声音沙哑。
“也是他杀了你的妹妹。”
陈王伸出手,按住惠妃的两肩,“儿臣知道,儿臣明白。儿臣不会让寿安就这么白白去了。”
屋外,风起。
昨夜落了一夜雨,乐陶打开屋门,发现屋前青砖地面上落了一地花瓣。
“寒冬腊月的,好不容易才开这么一次花,却被一夜雨就这样毁了,怪可惜的。”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乐陶还有这般伤感的时候。”长宁打趣道。
“主子惯会打趣乐陶!”乐陶正往桌案上的锦匣里拣出几支珠钗,寻思着今日给长宁佩戴哪一支才好。
“听说,今日圣上要在行宫里设宴……”长宁话刚讲完,外头一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好大的胆子!你是哪儿来的宫人!”乐陶连忙取下一旁的披风给长宁围上。乐陶正要喊人,长宁却认出这人是傅黛筠身边的小太监。
“无妨。”长宁伸手拦下乐陶,“见你方才慌慌张张的模样,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大人!今早御前来报,说早些时候有刺客闯入行宫!圣上雷霆震怒,召了几位王爷早早去了。现在还在发火呢,傅女史请您一起去看看。”
刺客?他们一行人才来行宫第一天,就出了这档子事。简单准备了一下,在前往承恩殿的路上正好遇见了傅黛筠。
“我正想去你那儿寻你呢!”傅黛筠远远瞧见了长宁,连忙走上前。
“行宫一向守卫森严,怎么会出这样一档子事儿。”
“听御前的人说,那刺客扮成宫女的模样,在侍奉圣上服药时动的手。好在身边的侍卫机警拦下了,圣上这才没有什么大碍。可那女刺客,却当场咬舌自尽了。”皇帝无碍自然是好消息,否则,他们这帮随行的人只怕是要将小命陪在这上面了。长宁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遇刺可不是小事。这在圣上跟前侍奉的人怕是不好过了。”长宁知道,昨日负责行宫守卫的人正是傅黛筠的兄长傅庆,所以她今日才这般慌张。
承恩殿外,远远的看见叶玉站在殿外。
“叶公公!”
“苏尚宫!傅女史!”
“公公可否替我二人通报一声?”
叶玉脸上尽是愁容,沉默着摇摇头。“二位还是莫要在这时候撞上去的好。圣上今早受了惊吓,正在里头发火呢!现在,谁也不敢进去啊!”
说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从殿内传出,像是茶盏被打碎的声音。
“说!一个个平日里在朝堂上不是很能说嘛!现在怎么都成哑巴了!”皇帝将桌案上的奏折尽数推倒在地。台阶下,傅庆和几个官员正低着头瑟瑟发抖。
许久,这殿内还是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一句。
“父皇!”就在大家还在为事情如何进展发愁,康王萧演突然站了出来。“虽说昨日夜里的守卫是傅大人负责,但是这次行宫的守卫之责终归还是在祁王身上。”
皇帝将眼光转移到萧弈身上,萧弈不曾抬头,但也知道,皇帝此刻的眼神若化成刀剑,怕是能将他千刀万剐千次万次了。
“祁王,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皇帝的声音幽幽传来。
“遇刺一事,是儿臣统率下属不力,让父皇受惊,儿臣甘愿领罚。”
“只是受罚是不是太简单了些!父皇近来本就身子不好,又受次惊吓。如今这刺客咬舌自尽,落得个死无对证。我们却连这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裕王却又步步紧逼,咬住萧弈不放。
“荀霖,你怎么看。”皇帝转而看向杵在一旁荀霖,问道。
“回陛下的话。依臣看了,遇刺一事,确实是宫禁不严。祁王负责宫禁却出此差错,理当受罚。但祁王殿下在外多年,对宫中事务不甚娴熟也是情有可原。既然眼下刺客身份未明,不如让祁王殿下查明刺客一事,权当是将功折罪。”
皇帝点点头,“祁王,你可听见了?”
“儿臣明白。”
“那好,那便限你三日之内查明遇刺一事,罚俸半年,廷杖三十,三日后执行!至于你们,全部罚俸一年,廷杖七十。”
殿外,长宁将皇帝的话听的一清二楚。许久,殿内的人陆陆续续出来了。傅黛筠见见傅庆出来,哭哭啼啼地忙迎上去了。萧弈跟在人群后面,神色如常。
“王爷到是一点也不慌。”
萧弈没想到她会在这儿,眼睛中闪过一瞬间的诧异,隐隐透露着些许惊喜。“王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父皇限我三日期限,本王自是要查案。怎么?苏尚宫这是担心本王?”萧弈眉毛微挑。
“王爷神通广大,小小刺客自是难不倒王爷,长宁便静候佳音。”说完,长宁悠悠走了。
夜里
萧弈撮了口茶,陵卿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发生什么了?慌慌张张的?萧弈还是低头评茶。
陵卿早上去城里逛了一会儿,回来时就从萧珉那儿得知刺客一事。这换作寻常,他倒也不放在心上,这皇家一年要不出几次刺客行刺,他都快忘了这是皇室了。可偏偏,这事儿还和眼前这厮有关。他这厢为他担心的死去活来,他可倒好,居然在这里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