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蓝月太子、晟王爷离开苍云京都。
五日后,也就是宸朝十七年八月一日。皇帝下旨,中宫皇后赐封号“明宸”;煦凝公主北冥琀钰册封为‘定国煦凝公主’;月瑶公主北冥璟姩册封为‘定国月瑶公主’;瑾宸公主北冥熙媛册封为‘定国瑾宸公主’;六皇子北冥璟麒册封为‘和哲亲王’;七皇子北冥璟麟册封为‘纯轩亲王’;十皇子北冥璟珩册封为‘华靖亲王’;十五皇子北冥璟翰追封为‘恭谨贤澈亲王’。
宸朝十七年九月十六日,一队豪华的车辆从皇宫正门——顺成门出,向着京都外的‘沧澜行宫’行进。事后,帝王下旨,明宸皇后身体抱恙,自请出宫调养;其所出子嗣孝义感人,自请随身服侍,帝允之。
此旨一出,众人哗然。
很多人都在猜测,怕是当日蓝月来使惹怒了帝王;又有更离谱的人说,怕是太子之死与蓝月与皇后脱不了干系;还有人说怕是帝后失和,怕是苍云蓝月最后维持和平的遮羞布要扯掉了……说什么的都有,可却没有人知道,自蓝月来使离开京都到皇后离宫这些时日里,帝王下了朝就直接去凤翎宫。这段日子里,满朝文武都知道,皇上心情不好,或者说是皇上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上朝时更是性情大变,让人胆战心惊。
但后宫的人都知道,凡是在前朝通往凤翎宫的路上有人胆敢凑到皇上面前邀宠的还是打着关心的名义往御前送汤的没有例外的都被禁了足,没有期限,更甚者打了好几板子,日后怕是和那位窈美人一样不良于行了。隐约的,很多人都感觉到怕是皇后和那些嫡子嫡女们出了什么事,皇上才会没了情。
宫门楼上,北冥君夜注视着那车队渐行渐远。天公不作美,也仿佛在为这一对儿有情人哭泣,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打湿了宫门楼上那个孤独的身影,打湿了那车队行过的街道,也打湿了那马车前面随风飘扬的流苏……
“娇娇……”北冥君夜低喃着,手中握着一个荷包,那荷包都有些脱线了,可他却一直随身带着。那是孝昭宁皇后还在时亲手缝制的,他收到之后便一直随身带着,哪怕孝昭宁皇后死后,明宸皇后入宫,他也随身带着,如今有的地方都有些脱线了,他却不曾让人缝一下,他不想他心爱之人得东西有其他人插手。此事,他都从未告诉过明宸皇后,他想着不必缝了,她还他的怀中,日后他们的日子还长,不必要为了一个物件儿去烦她,去让她受累。
可是,如今什么都没了。他终究还是上了她,伤了她的心,短了她的命数,就连她与他所有的子嗣他都保护不了,他让她失望了。这一刻,他真的好悔,为什么当初为了那莫须有的仁善,去让他的娇娇受委屈?为什么他身为一国帝王,却不能加派人手保护好他与她的孩子?怕是当年他就动摇了吧,当他得知娇娇是蓝月公主时,他就开始错了。怕是那时,他开始顾忌祖训对于太子的保护不同于之前了吧,他或许还有过,如果太子不堪大位就好了。可是当他真的看到奄奄一息的太子时,他是有一瞬间松了一口气的,但很快就被那股心痛掩了过去,让他忘了他曾经不动声色的减了太子身边保护的人手。
可如今,他真的后悔了,若他早些知道,他与她的孩子是不是就可以好好儿的活着,祖训他也不在乎了;若是他当年没有下药,而是和她好好说自己的顾忌,是不是他的娇娇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没有办法重来,没有办法……
“皇上,下雨了,您还是回去吧,免得着凉。”苏定坤接过身小太监递过来的伞,举到北冥君夜的头顶,劝道。
“不用,你们都退下,让朕自己在这儿待会儿。”他推开苏定坤举伞的手,目光定定地看着远去的车队,哪怕快看不见了,却还舍不得移开目光。“皇上,您还是打着吧,若是……娘娘也会担心的。”苏定坤看了眼快要没影儿的车队,继续劝道。
“担心?她若真的还担心朕,就不会去行宫了。”北冥君夜自嘲一笑,若是她真的还担心我该有多好,可是她却不会了,她不要他了,她只要孩子不要他了……“皇上,娘娘只是去行宫养身子,您要是想,不就去可以接回来了?”
“可是她不想回来,她不想在看见我了,我终究是让她伤了心……”一直高高在上的君王,略显脆弱的摇了摇头,苏定坤隐约看见一滴泪水从他的眼眶滑落,混在了这不大不小的雨水里。
苏定坤看着他从小服侍的帝王,这一刻仿佛才觉得他也只是一个平凡人,一个会为了心爱之人露出脆弱的一面的人。
远行的车队里,南宫月嬅坐在那个最靠前的马车里,疲惫的倚靠在椅背上,双眸紧闭,仿佛熟睡了过去,但眼角的泪痕却显示着她还醒着。这些日子,她一直想着到底后不后悔,到底舍不舍得?可是她却发现,虽然她还爱着他,但却害怕了,不想再呆在他身边了,哪怕是最后的日子里,她也不想在面对他了。
她也曾以为他和她的爱情已经很美满了。可是当她回到蓝月,从哥哥那里得知父皇母后之间的爱情时却发现她曾经以为的不过是有条件的了罢了,不过是因为她不懂真正的爱该是什么样子才会一股脑的扎了进去。
她不求父母那般哪怕母亲已为人妻为人母,父亲仍然只要母亲一人,甚至从头到尾只有母亲一人。她不求他为她散尽后宫佳丽,她要他的信任就够了,可是他什么都未与她说过。她曾以为他或许会和父亲一样,不在纳人入宫,可是后来她知道她错了。她满心满眼都是他,可对他来说,她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不过就是特殊了些罢了。
既然如此,当年又为什么给她希望,为什么要如此做?或许在得知宫里有一个又一个与她容貌相似的人的时候就该知道她不是不可替代得了吧,她早就该清楚的,早就应该不给自己回来的机会,她若一直是那个孝昭宁皇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