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圆脸中年妇女走进了房间。

卫明起身站了起来。

两人目光一个对视。

“我的崽……”

刘爱香吊着嗓说道，但看到这张无比陌生的脸，脚步又停顿下来，有点不敢确认，生怕认错了人。

“我是卫明。”

卫明只得对她开口道：“我这次回来办点事情，就待几天，你别多想。”

“你这孩子，怎么整成这样，我都认不出你了。”

刘爱香又上前一步，眼里闪烁泪花，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他，颤声说道：“你长的再怎么样，也是我的儿子啊，母不嫌子丑，干嘛要那么糟蹋自己啊。”

说着，她眼泪是扑簌簌的往下落。

卫明眼角抽了抽，情绪又剧烈波动起来。

他想说：一年到头也就年底打个电话，通过小林哥询问自己情况，平时怎么不见这么关心？

别说是在外面整容整到面目全非，就是死在外面，也顶多几滴眼泪吧？

不过……

他已不是那个脑袋一热，容易情绪化的自己了。

而且说那么一通气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回乡下一趟，不是为了回来吵架的。

如今他心里有很多的计划，格局已不是过去那么小了。

想到此。

他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你原来的那个儿子，已经没有了，我更喜欢现在的自己，你能不能认出我已经不重要了，我知道自己是谁。”

“儿子啊！”

刘爱香嚎哭一声，扑了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走，跟我回家！回你自己的家，跟妈妈回家！”

卫明吓了一跳，用力进行挣脱。

“放手！”

“别拉我，我有住的地方。”

“你快点给我松手！”

“我死都不会放手，崽他爸，跟我一起把他拉回家！”刘爱香招呼着一旁的卫远胜道，其他几个跟来的亲戚，被她喊着一起帮忙。

至少七只手，长在卫明的身上，更引来无数村民前来围观。

“别拉我，我自己会走！”

卫明大吼一声，猛一用力，震飞几个亲戚，指着面前的三层洋房道：

“这房子是我掏钱建的，我在里面住一辈子别人都无话可说，用得着你们拉我进去？我是怕自己控制不住，等会大哥又拿刀砍我，大过年的，闹的又不好看，隔开一点距离比较好，你们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巴不得我们吵？”

“傻崽，你哥怎么会拿刀砍你。”刘爱香不得不松开了手，脸上无比尴尬的道。

“儿子，我们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我们也做了很多不对的地方，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兄弟之间，更没什么化解不了的矛盾，还是回家吧，这么多人看着多不好意思。”

父亲卫远胜，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也开口说道。

这时，

三层洋房里，走出一名国字脸、肚子微挺的男子，他面容严肃，眉宇皱成川字，在卫明身上打量几眼后，开口说道：“卫明，你还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还不回你自己家？”

此人正是卫明的哥哥，卫国良。

“哈哈哈哈哈！”

看他一副官威福相的样子，卫明只觉得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帝都当多大的官，实际就是一个档案室的小科长。

据说在帝都当公务员的，是级别越小，派头越大；掌握的权利越小，越觉得整个国家握在了他的手中。

卫国良或许掌握了其中的精髓。

“大哥，看你气色不错，去年又升官了吧？”

卫明昂首看向他，调侃的语气说道：“升了官，前途一片大好，今年肯定不会拿把刀追我，然后把自己前途搭进去吧？”

“混账！”

卫国良脸色黑如锅底，极其难看：“好歹是读了十几年书的人，就是这么跟你哥说话？”

“大哥你也读了很多书，怎么弟弟花钱建的房子，你在里面住的心安理得，你的书又读哪里去了？”卫明讽笑。

“你——”

卫国良一口闷气被怼在胸口，憋的红了脸，血压蹭蹭升高，官场上学到的平心静气、中庸平和，差点被一冲而散。

又想起了厨房的那把刀。

“行了行了，你们兄弟别吵了！”

“一根藤上连着的筋，被人看到会笑话。”

“要吵回家再吵，在外面一定要团结。”

刘爱香、卫远胜等人在一旁纷纷劝道，围观者也跟着说了一些圆场的话。

“行！我不说了，今年我不是回来吵架的，再说就算是吵，你们谁有道理说得过我？”

卫明一脸坦荡的说道：“我给你们一个面子，这个家，我还是走进去看看，算是回到了家，不过是想拿几件衣服，把我的一些东西拿走，晚上不会在这里过夜。”

他突然想起，自己从杭城带回来的衣服比较少，得再拿几件。

另外他的毕业证，相册，以及其他一些纪念物品，也有必要一并带走。

迈步进入屋中。

径直往二楼朝南的那间卧室走去……这是属于卫明的房间。

将房门一打开，卫明惊讶的看到，有两个小孩正在自己的房间内玩耍，各类玩具扔的一地都是。

卫子轩。

卫子豪。

他们是大哥的两个双胞胎儿子，今年五岁的样子。

“子轩，子豪，你们怎么在这个房间里玩啊？”卫明问他们道。

“这个房间大！”

“这是我们专门的玩具间，比帝都的那个玩具间大好几倍。”

两个孩子纯真的声音道。

又一眼看到自己睡的那张大床，已经铺上被子，显得有些凌乱，表面还有几件小孩的衣服，卫明又问：“那你们晚上在什么地方睡觉呢？”

“当然是在那个床上睡。”卫子轩手指了指卫明的床。

“我跟我的玩具一起睡。”卫子豪手里抱着一个玩具卡车道。

卫明太阳穴附近的青筋跳了跳。

摇了摇头。

快速翻找几个抽屉和衣柜，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砰

却见嫂子程雅秀慌张的走了进来，连忙进行收拾：“小叔，我马上把这里清理一下，这是你的房间。”

“不用了。”

卫明已经把需要的衣服、毕业证、照片等物品，放进了一个包里，提在手上，离开了房间。

一楼客厅。

“你妈在做饭，马上就吃饭了，你还要到那里去？”

见卫明要走，卫远胜拦在他的面前道。

“这个家不是没有我的位置么，你们都已经安排好了，难道让我打地铺？”

“我们没想到会碰到这个情况。”

“你房间比较干净，我们图方便没有打扫客房。”卫国良在一旁解释。

“反正人至贱则无敌，领教到了。”

卫明径直前行，突破拦阻，走出家门，很快不见了人影。

……

当晚。

为了避免骚扰。

觉得住在卫小林家已经不合适的卫明，带上东西，开车去了县城，找了一家高档宾馆，订了五天，住了下来。

准备待到正月初六，再回乡下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