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照这个说法,平王已经拥有这些东西了啊,没必要非要做到最顶尖吧?”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的征服欲就像女人的购物欲一样,很难扼制。”
汪小溪看余鱼在一大堆东西里头挑挑拣拣,凑过去看:“男人想做第一,和女人恨不得买下整条街是一样的心理。”
余鱼理解了,不过**太大,也要有能力与之配齐才行,有实力叫雄心野心上进心,没实力那叫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不知道平王和白敢先最后会属于哪一种。
“怎么买那么多东西?”汪小溪随手拿起一个小摆件把玩。
“给大家带的。”余鱼递给汪小溪一个精绣的袋子,“这是你的。”
汪小溪诧异接过,“我也有?”
“我刚下山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多亏了你一路照顾,给我讲各门派的事,还带我去玩。”
普及江湖常识是有的,照顾也有一些吧,只不过不那么纯粹,一开始还是有些别的打算的,至于去玩……如果春香楼也算的话。
好在余鱼不计前嫌,汪小溪心虚地抖落开袋子,一条黑色镶金的发带露了出来,极细的金丝线在暗底上勾勒出朵朵祥云的图案,那金线真的是金子熔了纺进去的,拿在手上有些分量,低调又富贵。
汪小溪一脸嫌弃道,“土财主戴的吧?”
“不要拉倒!”余鱼对自己的审美一向很有信心,听他这话来气,伸手去抢。
汪小溪转身就跑,“哎算了对付用吧,到时候没钱花了还能当点银子!”
顺手把门给她带上。
林小木正好要去找怜怜,这丫头说有东西给他,搞得神神秘秘的。没成想一出门就看见汪小溪站在余鱼的门口傻乐。
林小木瞅瞅他手里的袋子,“捡钱了?”
“差不多吧。”汪小溪收回咧开的嘴角。
这时白玉楼领着随从暗影出门,和二人碰了个对头,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手中的锦袋上,汪小溪嘚瑟,把发带一甩,干脆直接扎上了。
白玉楼看了他两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余鱼收拾好东西,把装黑玉簪子的木盒往怀里一揣,又出门蹲点去了。
这几天山庄里可谓风平浪静,众人该吃吃,该喝喝,谈笑风生。
按理说陆夫人下毒未遂,要是陆盟主醒了,她和那奸夫岂不是死定了?但她照旧穿着张扬的裙子,化着夸张的妆容,穿梭在客人之中,如鱼得水,丝毫不见紧张慌乱的样子,也没有卷铺盖跑路的预兆。
山庄的下人也依旧做着自己的事,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主人家出事,那份淡定从容令余鱼不禁怀疑陆羽峰是不是曾经苛待过下人……
陆盟主唯一的傻儿子更别提了,非但不积极查探父亲中毒的真相,还有心思逛街泡妞呢,心简直大得没边儿,余鱼暗叹以后自己要是有个这么不孝的儿子,非把屁股给他打开花不可,让他通过血泪的教训知道知道百善孝为先的道理。
总之,大家的样子,好像就等着白敢先带解药回来,陆羽峰就能活蹦乱跳,夺宝大会也能正常举行了一般。
而汪小溪整日游游逛逛,也不再提找证据的事了,可能是因为这案子和斩月楼无关,继而和平王无关,不在他和林小木的范围内,所以才不上心吧……
只有她这个毫无关联甚至连面都没见过陆盟主的外人操碎了心,余鱼在心里可怜陆盟主一刻钟。
看看天色,这会儿快要傍晚了,太阳没有白天那么毒,余鱼打算趁这功夫先去东阆苑逛一圈。
离老远就看有个人在东阆苑门口弯腰站着,走近一瞧,原来是马管事,正给大门上锁。
“马管事,这园子为什么上锁?”
马管事正低头锁门呢,闻言吓了一跳,回身一见是余鱼,松了口气,无奈笑道,“余姑娘又逛园子呐?逛了半天街,不休息休息么?”
马管事神色异常,令她想起今天中午他劝自己少逛园子多逛街的话,看来的确有猫腻,而且马管事可能还知道点什么内幕,于是不经意道:“马管事,龙啸山庄可真是又大又气派,光园子就不计其数,只是我看不少都上了锁,昨日我早早起来想进东阆苑逛逛,就发现锁上了,可见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说罢看着马管事手头的锁头。
马管事一听这话脸色微僵,“咔嚓”一声就把锁头给摁上了,接着一拍脑袋,“哎哟!年纪大了反应迟钝记性也差,钥匙没带……”
余鱼:“……”
“山庄园子是多,不少都空着,庄里一些下人不守规矩,时而去空屋子里偷懒吃酒打牌,被夫人发现几次,所以有些空屋子不用就都给落了锁。余姑娘想看花园子,西子阁比这儿好看多了,今天怪我手快,姑娘改天再来。”
马管事一边说着,一边还用余光偷偷瞥东阆苑的屋子,好像上了锁也不放心似的,毕竟人要真想进去,翻个园子那是小菜一碟。
他越这样,就越显得那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似的。
“那个……余姑娘您慢慢逛,我去前边还有点儿事。”
马管事说着一作揖,匆匆离开了,又到墙角处却停了下来,巴着墙壁偷看,身后一个小厮道,“马叔,这能行?”
“怎么不行,你马叔我干了半辈子管事了,这点本事还没有?你要揣摩别人心里头究竟在想什么,”
“马叔……”
“你越遮掩的地方人好奇心反而越重,你大大方方说出来的,人家反倒不会注意,这是人的本性,你呀,跟我学着点!”
“马叔……”
“一会儿你就在这守着,余姑娘准翻墙进去,看到里头没什么也就不再疑神疑鬼了,你……”
“马叔……”
“嘶——你老打断我做什么?没规矩!”马管事怒了,“教你东西你不入耳听!回头啥也不是!”
“不是,马叔,”小厮委屈地一伸手指,“余姑娘好像往西子阁那边去了……”
“什么?”马管事从拐角跳出来,动作太猛,差点儿卡个跟头——怎么和他预想的不一样?这个祖宗喂!
余鱼从善如流地去了西子阁,马管事有点儿慌,纠结地来回踱步,心想不会那么巧吧?平时西子阁白天都没人,她随便逛逛应该也没事。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马管事寻思了半天,还是一跺脚,“不行,我得赶紧去禀告夫人一声!”
说罢连跑带颠地往陆夫人那里去了,小厮讶异地看着马管事“矫健”的身姿,估计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灵活过。
马管事紧赶慢赶,跑了一头汗,却扑了个空,被丫鬟告知夫人去西子园赏花了,打算顺便采点花瓣做糕点。
乖乖老天爷!夫人没事可不会去西子阁,既然去了就是见那人,这不是撞个正着?
马管事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心想今早也没踩狗屎啊?一甩袖子,也匆匆往西子阁去了。
余鱼之前其实来过西子阁,当时并没注意到什么可疑状况,不过今天马管事一番做作的演技,反倒令她对这里生出了兴趣,马管事这个年纪,都是人精了,要东阆苑真有事,他哪会表现的那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那番举动,多半是为了吸引自己关注东阆苑,越是这样,越说明东阆苑没问题,不怕看。
所以她干脆反其道而行之。
……
这会儿不是逛园子的时辰,西子阁十分安静,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余鱼走近一点,突然听到园子里有细微的动静,虽然很弱,但逃不过她的耳朵,西子阁果然有鬼!
那就不能从大门进了,四处一望,看见院里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倒有一半伸出墙外。
她脚尖一点,轻轻落上墙头,借着树叶的遮掩,幸而今天穿的是见墨绿色的衣裳,隐在树叶中并不显眼,拨开树叶正要往屋里看,脖子上突然一凉。
接着有人捂住了她的嘴,余鱼心里暗叫糟糕,不会是被人发现她在查这件事,瓮中捉鳖了吧!
这时后边的人低声开口,“娘子别出声,还能一道看一出好戏。”
余鱼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心下稍定,要说白玉楼对这件事有兴趣也正常,陆夫人下毒这事乍一看对斩月楼不利,仔细一想却不是。
陆盟主要没死,白玉楼查出真相不但能洗脱斩月楼的嫌疑,还能得到陆盟主的感激,武林同仁的认可;另一方面陆盟主要真死了,虽然跟他们计划的有出入,但斩月楼早晚也是要对付陆盟主的,如今不费一兵一卒还不用负责,也算坐收个渔翁之利罢。
怎么看都不吃亏。
白玉楼松开手,余鱼喘了口气,感觉周围都凉快了不少,大夏天的,白玉楼这爪子跟冰块似的,自带解暑功效,要把他摆在屋子里,估计晚上也不热了,还不化,循环利用,多好。
白玉楼并不知道余鱼已经把他看成了不会化的冰块,笑着问道,“娘子今天去逛街了?可买到什么好东西?”
余鱼想起来什么,往怀里一摸,拿出那个木盒递给白玉楼,白玉楼愣了下,打开看了一眼,似乎没想到她会送自己东西,原本笑起来也总是冰凉的眼神稍微有了些温度,“难得你还惦记着我。”
“我怎么敢不惦记着你,”余鱼捂着嘴,生怕泄露机密似的:“这墨玉簪子是养玉人赵家养出来的,赵家你知道吧?他们养得玉可值钱了,你看这成色,再加上还有养身的功效,少说值个一千两。”
白玉楼把玩着黑玉簪子,笑意盈盈道:“所以娘子是花了一千两?”
“其实不只……”余鱼万分艰难地下了决心似的,“就权当一千两吧,凑个整,现在我把它给你,就欠你九千两了,你记着点儿啊。”
白玉楼这才明白她的意思,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看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笑道:“这簪子值一千两……黄金?”
余鱼的演技不比马管事强多少,绷得很艰辛,怕白玉楼看出端倪,回过头假装看屋里的动静。
半晌,白玉楼在她背后轻道,“还是娘子记着点儿吧,我有时候记性不大好,尤其是对钱这方面。”
这是同意退亲了,余鱼松了口气,一回头,吓得差点儿从树上跌下去,只见白玉楼一头黑发披散在肩上,更衬得脸洁白如玉:“娘子替我簪上吧。”
“我不会……”
“没关系。”白玉楼背过身去。
看在他这么痛快就答应退亲的份上……余鱼皱着脸接过簪子,撩起他的头发。
白玉楼不愧是“冰块”,连头发都是凉凉的触感,黑得过分,像是染了墨色,因为太过顺滑,余鱼费了半天劲才把这么一大把头发拧成个髻,敷衍地将簪子一插了事,“好了。”
白玉楼觉得有些松,下意识摸了一把,余鱼忙道,“别碰,一会儿散了!”
这时西子阁里突然响起说话声,两人赶紧往屋里看,屋子的窗是开着的,从他们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屋里人的下半身。
一个大红裙子和一个天青衫走到窗边。
大红裙子一开口,余鱼就听出是陆夫人,只听她说道,“他都半死不活的了,你怎么还瞻前顾后的,是死是活,还不是你一掌的事,你就不能像个男人?”
天青衫好像强忍怒气,压着声音道:“你还有脸说,都是你做的好事!擅作主张,我都还没罚你,做也罢了,做不利落又来找我,还嫌我不够显眼么!”
天青衫说话的声音与上次百花园的男人不一样,余鱼咋舌——这陆夫人外头到底有多少个人啊!
正寻思着,那边陆夫人却突然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