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太多,余鱼莫名有些心慌,尤其是汪小溪说三天后斩月楼会有所行动,那不就是后天了么?
原本以为只有白敢先一个敌人,没想到现在又加上了方圆,两人都很难对付,所以只能将计就计让两人先斗,之后他们黄雀在后再对付剩下的那一个。
陆盟主、白敢先、方圆,三人都在“狩猎”,就是不知最终鹿死谁手。
余鱼一边想,一边踏进厨房找李大厨。这时候午饭基本结束,后厨忙得差不多了,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李大厨一见余鱼,冲旁边个凳子努努嘴,示意她等一会儿。
余鱼点点头,坐在灶边帮烧水。灶中火苗一窜一窜的,都想往高了拔,余鱼拿个木棍想往下压,一拨之下,灶火反而更旺了。
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怎么才能把你们这往高处窜的念头打消呢?”
有人在身后接话,“为何要打消?”
余鱼回头,见白玉楼站在身后,冲她一笑,随后撩开衣摆在她身边蹲下,也拿起根棍子,指着膛中烧完的灰烬:“不往上走,就是这个下场。”
余鱼看他拨弄着灰烬,“你看底下的这圈火烧得多旺,但温度太高,很快就灭了,只有中间的焰心,不仅站得最高,被人瞩目,还燃到最后。”
余鱼看他一眼,转过头,胡乱拨了拨火苗,“可是没有木头的支撑,它早晚也会熄灭。”
白玉楼笑了笑,“娘子高见。”
纠正多次不见成效,嘴长在人家身上,也不能缝上,余鱼烦恼地皱了皱眉,“你能不能不这么叫我了?”
“很重要?”
“当然了!”余鱼瞪着眼,“没有谱的事儿,怎么能乱叫!”
“那娘子希望我叫你什么?”白玉楼似乎好奇。
叫什么?余鱼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两个人明明是对立的关系,要不是之前有这么个“婚约”,估计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交集吧!
白玉楼拨弄着火堆,不知道是不是温度太高,把他那张冷感的脸熏得生动了些,余鱼突然想到,白玉楼既然都知道方圆那么多秘密,还知道对方要对付斩月楼,那他会不会也知道了陆盟主信任方圆,假装中毒,陆夫人倒戈的事?若如此,他还要送上门去,是对自己的计划太有信心,还是有其他打算?
余鱼觉得猜不透他。汪小溪说得对,白玉楼确实有些高深莫测,白玉楼一侧头,就见余鱼盯着自己看,冲她挑起嘴角笑了笑。
火光的映衬下,竟有一丝暖意。
“反正不能乱叫。”余鱼板着脸转过头去,问:“你到厨房来做什么?”
白玉楼起身,“取热水。”
余鱼见他把热水一瓢瓢舀在桶里,有丝好奇,“……你拿这么多热水做什么?”
白玉楼答:“洗衣服。”
余鱼:“……”
一个用冰水洗衣服,一个用热水洗衣服,今天她没看黄历,是适宜洗涮?余鱼抬头看看外头艳阳高照的,好像确实挺适合晾晒。
白玉楼舀完了水,跟余鱼点点头,提着大桶晃晃悠悠地就往门外走,从背后看着有些吃力。
就一桶水而已,不至于吧?除了溶洞那次比较唬人,好像大多数时候,白玉楼都跟普通男子没什么区别,甚至体型还不如猎人樵夫壮硕呢,堂堂斩月楼的少主,竟然平庸至斯?
厨房门槛高,白玉楼正提着水桶使劲儿,突然手上一轻,余鱼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我送你回去吧。”
这对于男人来说可算是奇耻大辱了,白玉楼却似乎并不在意,“多谢。”
两人沉默地往院子里走,过了一会儿,余鱼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虚啊?”
“……”奇耻大辱中的奇耻大辱。
白玉楼噎了一下,方道:“今天身子有些不适。”
“不适?”余鱼惊讶,“可我看你之前展示出来的功夫也一般啊。你记不记着上次偷看你爹和陆夫人的时候,跑完你喘的比我还厉害呐!”
“……那时候身子也不适。”
余鱼:“……雪峰峰主和雪云是不是功夫很草包?”
白玉楼疑惑地看她一眼,“并不是,只不过相对比较平庸罢了。”
“那溶洞时怎么被你一剑就杀了?”
白玉楼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余鱼突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因为那个时候他们身子不适。”
白玉楼:“……”
“所以被水平差不多的你给钻了空子,对了,你今天不适还洗什么衣服?”
“洁癖。”
余鱼打量他一身白衣飘飘的,好像确实没见白玉楼穿过深色的衣服,就信了一半。
一眼瞥到他腰间一枚羊脂白玉,水色温润坚密、莹透纯净,一看就是玉中极品,这家伙还敢说他没钱还!
白玉楼见她突然停下脚步,有些疑惑,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的腰间,顿时了然,“喜欢?”
余鱼笑眯眯道,“我看这块玉是无价之宝,起码值个五千两。”
白玉楼闻言失笑,下意识抚摸那块白玉,“的确是无价之宝,不过你要是喜欢……”
“我喜欢啊!”余鱼飞快道,“不如给了我顶那五千两?”
“可以是可以,”白玉楼作势要摘下来,“不过这玉是我娘给我的传家宝,临终前她嘱咐我说要传给未来的儿媳妇儿……”
余鱼忙制止他,“我就随便说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传家宝还是要自己收好,要不然祖宗都不乐意!”
“真不要?”
余鱼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唉,可惜。”白玉楼似乎有些遗憾,把手从玉上挪开。
余鱼想起林小木曾说过,白玉楼很小的时候他娘就没了,白敢先怀疑他不是自己亲生的,对他不是很好,还把他卖给了雪月天宫。
从白玉楼上次直呼白敢先姓名来看,这事儿估计八九不离十,可要不是亲生的,他怎么还给白敢先卖命呢?
余鱼有些不解,就想问:“你娘……”刚开口又觉得,这事好像不是自己该问的,就算问了,他也不可能告诉自己。
转而道,“你肯定长得很像你娘吧?”
白玉楼奇怪,“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长得不像白敢先啊!”
白敢先虽然长得也很精神,但只能说还可以,而刨除对白玉楼的偏见,他的容貌不敢说艳绝天下吧,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不怪是“双璧”,又叫皎月公子,真的像天上的月亮一般清冷遥不可及。
真是一张骗人的脸。
还是说越是美好之下,越是不堪呢?
余鱼正想着,白玉楼突然道,“我不像他,是因为他根本不是我爹。”
竟然爽快地承认了。
余鱼惊讶地张大嘴,磕磕巴巴地问:“那你、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他做坏事啊?”
这时总在园子里闲逛的那只大橘猫溜溜达达走了过来,见到白玉楼突然“喵呜”一声,肥大的身子一跳,就落到白玉楼怀里,余鱼明显看到白玉楼的胳膊往下坠了一下——这胖猫太沉实了。
白玉楼伸手挠挠它的头,它又“喵呜”地叫了一声,似乎很舒服地仰起身子,露出肚皮。
白玉楼一笑,伸出食指戳住猫儿的胸膛,缓缓上移,最后停在心脏的位置:“因为我比他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