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一阵小雨,暮秋的寒风吹拂着雨丝,飘飘斜斜的落到朝雨红的身上,她本来应该很冷,实际上她的的脸和手确实已经冰凉。
但她内心却充满着一阵欣喜,这感觉像是胸口燃烧着一把熊熊烈火,足以驱散这深秋的寒意!
朝雨红觉得这世界突然开阔了起来,好像是翻过了一座高高的大山,进入了另一片全新的未知的天地,整个人间都好像在向她微笑招手!
朝雨红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尝试着与天地中蕴含的灵气进行沟通。朝雨红轻阖双眼,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篇道元大陆人人都会的经文,这也是每位初踏修行之路的人必修的最为基础一篇。
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这段心斋听息之法暗合大道,三岁孩童也会背诵,只可惜能明悟其中真理者甚少,能持之以恒做到却又更是少之又少。
天资普通者或只纠结于前面两段,如何与天地气息相通,踏入修行之途。
而天资极佳者短短数日便跨入元关境界,对这段经文自然参详不深,而后境界提升多陷于世间权势名利之中,纵然再观,也无法真正领会经中之意。
只有修炼到真正极高境界之后,反观此段经文,才会有恍然大悟之感。
朝雨红对此段经文自是烂熟于心,自己也细细琢磨过,只是对后面的什么听止于耳,唯道集虚这种玄之又玄的话,纵是知道其意也始终做不到彻底明悟。
朝雨红虽重来一世,但是两世的年龄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八九岁,年龄终究还是尚小,且对修炼一途多是从书中看来,并无什么高人指点解惑,所以一知半解倒也正常。
但她一心想修行复仇,脑中的杂念无几,无意中正和了经文中所表的“虚静纯一”之“纯一”二字。
朝雨红感觉到周围的天地元气似乎都活了过来,像是温柔的春风穿过自己的身体,又似是掉进了柔软的棉花里,轻飘飘的,又如同躺在了蒸汽腾腾的温泉里,浑身暖洋洋的很舒适。
她甚至感觉到每个毛孔都好像张开在呼吸!
很多天地元气围绕在身边,可是她发现自己能真正吸收的确是极少极少的一部分,那稀少的几丝灵气一进入她的身体就好像石沉大海,没了踪迹,灵脉依旧一片干枯死寂的样子,没有一点生机。
朝雨红有些失落,但好歹终于可以让元气入体,虽说这个数量不多,但时间还长,她有信心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果然,过了数日之后,在朝雨红日夜苦修之下终于积蓄了一些灵力,干枯的灵脉中也出现了一丝小小的绿色的水滴,微不足道但却很令她欣喜。
她这算是真正踏入了修炼一途,成为了听息初境的修行者!
只是,修行者破境时取决于三个条件,即天地元气的储量、个人机缘和心性。换句话说修行者破境必须要靠天地元气的积累,而这天地间元气或者说灵气的积累只能依靠自己,几乎没有外物可以相助,以她这缓慢的吸收速度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破境。
朝雨红心中想着究竟如何才能增加自己的元气吸纳速度,以后干脆不睡觉?
其实修行者初次踏上修行之途,重在感悟天地元气流动变化规律,听息一境意为此,等慢慢熟悉后自然是水到渠成,只是朝雨红心下着急,反落了下乘。
朝雨红在这谷中已经呆了十多天,也是该出去的时候了。她这些日子除了修炼便是寻路,可这幽谷被险峻高山环绕,若是想出去只有强行攀登一条路可走。
她选了个阳光晴朗的上午开始攀爬,视线佳天气佳。
朝雨红不是没有爬过山,以前秦依依刁难她,老是让她去寻一些长在悬崖峭壁中的花儿或是药草,稍有差池便是残酷的责罚。她一个普通丑陋的丫头为什么秦依依会如此上心,她至今也未想明白。
脚下一滑,朝雨红差点摔了下去,幸而旁边还有一株粗壮的野树可以借力。朝雨红深深的喘了几口粗气,日过正午,她已经爬到了半山腰,云雾霭霭,飘绕在山间,往下望去,已看不见谷底了。
朝雨红心有余悸,她其实恐高,现在依然还是如此。像她这般爬山,本就很危险。可是她没有选择!不满足秦依依的要求,她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有一次秦依依心血来潮,非要让她去摘一颗野果。那树生在笔直得崖壁之间,旁人只看一眼都会觉得心惊肉跳,她自然也是如此。她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成功,那对于一个普通的14岁少女而言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然后她被罚了,被关在一个铁笼里,和一条饿的瘦骨嶙峋的大狼狗。
秦依依就坐在笼子外面,几个小丫鬟服侍着,吃着葡萄,喝着清茶,饶有兴趣的盯着笼中的一人一狗。
她吐出一颗葡萄皮,斜视了朝雨红一眼:“你要是跪下来磕头求我,或许我还可以考虑放了你。”
朝雨红缩在角落里,身体微微蹲下,紧紧的盯着那条似是随时都可能扑上来的凶恶的大狼狗,本来她是想求饶,生死之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但不知怎的,听了这话,反而激起了心里的一股无名怒火,朝雨红双手死死的握成拳头,不用看也知道秦依依脸上得意而又轻蔑的神情,在秦依依眼中,她朝雨红不过是一条阴沟里的小爬虫,随时可以捏死的存在,有什么资格保持着可笑的自尊!
朝雨红惨白着脸,一言不发,在她心里秦依依就是眼前这条凶狠的狗,向一条狗求饶,她朝雨红还做不到,就是注定要死,她宁愿被这条恶狗吃了。
最后她还是没有死,不是秦依依大发慈悲,而是那条狗死了。再凶狠的狗又怎么抵得过发了疯的人?
从那一天开始,她其实已经疯了,只是太过于弱小,只能压抑住自己的念头,越是压抑,她就越是仇恨。
朝雨红强逼着自己往上面看,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慢慢的朝山上爬去。她脸上布满了汗水,滴进眼中,辣的生疼。小白从她怀里探出头,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她。
朝雨红抿了抿红唇,她的手已经被尖锐的石头划破,血迹留在了握过的每一块石头上。
巍峨险峻的高山处,一名瘦弱的少女正在艰难的攀爬者,风吹过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似是随时会衰落下去,远远望去,如同一只渺小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