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阿尔瓦.林最终被男人按在了身下,最终仍旧喋喋不休,骂着什么卑鄙无耻小人,迟潇只是冷眸瞥他,一只脚踩在了他的右手上。
他面上表现得有多冷淡,脚下便又多用力。
刚才这只手,碰过她。
“放开!”金毛咬牙切齿,他这是第一次离家,平时在家族里谁不把他当爷一样供着。家里也不是没有拳法老师,家里就怕他性子单纯出去为人所骗。可谁能想到,他竟然一出国,就败在这个毒舌性子又恶劣的男人手里!
迟潇没说话,脚下力气越来越大。他身上也挨了不少拳头,形象俱毁,唯一看得上去只有他的一张脸。抬眸的时候,偶然对上温子凉的目光,他握紧了拳头,再次将身下的男人提起来揍了一顿又一顿。
本来今天是和她的三日之约,他本来都在家里准备好了一切。
可是……这个男人不但绑了她,碰了她,还无所不用其极地逼他。
逼他亲口告诉她,他之前都是骗她的,他根本就没有失忆。
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她会不会离开他,会不会讨厌他,那他还有可能吗?
前功尽弃,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毁于一旦,甚至说不定还会让女人一改之前对他的所有看法讨厌他离开他,迟潇就恨不得弄死这个阿尔瓦.林。
管他是金发蓝瞳还是墨发碧眼,管他是阿尔瓦家族还是什么亚历山大家族,管他是卖军火还是卖刀的……
迟潇红了眼,似乎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是机械地揍着身下的人。
周围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模糊,倒下去的那一瞬,迟潇仿佛听见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快!老大吐血了!快把他拉开!他会出事的!”
“迟潇!迟潇!迟潇!”
最后那一声,应当是属于她的吧。
——大齐——
“皇兄,那位是……”尚且只有十二岁的段妍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自家皇兄的衣角,指着不远处被打的血肉模糊抬出去的男,眼中满是害怕与恐惧。
段宏顺着方向看了一眼,嘴中嗤笑,“一个卑贱之人罢了。偷偷藏了皇兄的玉坠子,三十板子算是轻的了!”
“走了走了!皇妹,西苑的花儿开了,我们一同去看看母妃吧。”
那时候的段妍没有想到,原来,她第一次见到迟潇的时候是在这时。即使是后来,她也没有想起来,第一次听说迟潇,是皇兄嘴中的“卑贱之人”。
领路的内侍是个见风使舵的,知道这质子惹人不喜,带着人麻利地将身上都是血的迟潇像扔麻布袋子一样迅速从宫殿中抬了出去。路上碰巧遇到大皇子与公主,连忙行礼。
“奴才,参见大皇子殿下,公主殿下。”
“哟,娄内侍,你这是干什么啊?”
段妍悄悄瞅了一眼,有些嫌弃地躲在了自己皇兄的身后。
果真是血肉模糊,极其骇人。
“奴才是奉陛下的旨意,将这……”他十分有眼色,话到了嘴边立刻拐了一个弯儿,“将这晋国的贱.人带出宫去。”
段宏满意的点点头,拉着段妍走过去的时候拍了拍娄内侍的肩膀,“该怎么做,不用本皇子教你吧。”
“那是自然。”
段宏满意地走了,那娄内侍得了主意,将迟潇抬到宫外,就这么丢下了。
娄内侍像是扔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连忙招呼人离开。
“可是……公公,陛下不是说将人抬到宫外去,找间房子好生料理么?咱们这……”
“蠢货!还料理个屁啊!没看到有人想让他死么?咱们到时候回去禀告他死在路上了谁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反正他这样子也活不了多久……”
内侍骂骂咧咧地走了,担架上的迟潇身上还留着血,明明只有十七八岁,笑容却格外的凄凉无望。
“公子,公子……”不远处传来小童的脚步声,迟潇手紧紧攥紧了自己的衣服。
来日他若活着出了齐国,他定要将今日的侮辱污蔑千倍万倍地尽数奉还!
……
在齐国,迟潇的身份只是晋国质子。晋国彼时势弱,才不得已将皇子送到齐国。虽名义上只是去齐国切磋武艺学术,但是齐国的皇储都知道,迟潇是晋国的牺牲品,否则晋帝怎么会选择他作为质子来遭苦。
十七八岁的迟潇不喜说话,齐帝的皇子公主都因他身份地位,不待见他,更有甚者,欺辱、谩骂、甚至殴打,比如说大皇子段宏和他屁股后吹捧的世家子弟。齐帝只要保证他的命还在,随便这群孩子怎么折腾,有时候甚至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说,这一次,段宏栽赃陷害迟潇,偷了他的玉坠子。段宏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其中漏洞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穿,更不肖说是帝王。
但是为了皇家颜面,还是罚了迟潇,三十板子。
“公子怎的不跟那皇帝说说,这样白白挨了三十板子,多无辜啊!”小童话语中都是稚气,一边熬药一边絮絮叨叨。
“不必。”迟潇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得差不多,躺在榻上一动都不能动,仅仅是呼吸,都会感到痛。“他总有法子说明是我偷的,更何况……天下哪有父亲不偏心儿子。若是认下了,只有三十板子,不认……或许会罚的更重。”话还没说完,迟潇又开始剧烈地咳嗽。
小童不禁担心,“正是入秋的时候,公子的旧疾又犯了,昨日公子又挨了一顿板子,这可如何是好!我要去宫里请太医!”
小童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了,迟潇扯了扯嘴角,到底没有叫住他。
其实,去了也是白去,根本不会有太医来的。
当天夜里,迟潇不知怎的就发了热,世界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到后来连睁眼都变成了奢侈。
第二天,小童过来没有带来大夫,但他带回了药材。那个傻傻的童子还真的以为御医今日告假身体不适需要休整还打算明天去看看。与小童一起回来得还有大皇子众人,他们又开始了谩骂,看着他这副凄惨模样心中愈发痛快。
段宏一只脚将迟潇踢下了床,洋洋得意。“你不是很能么?有本事现在站起来啊!”
迟潇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觉得没意思,嬉笑了一会儿又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打翻了他的药碗和中午宫人送过来的饭。
“公子……呜呜……我们没吃的了……药也没了,公子的病怎么办……”
小童跪在地上,看着洒在地上的药汁和剩饭,哭得不知所措。
迟潇没有回应,他觉得好累,他真的很想起来告诉他不要哭告诉他其实宫中太医给的药也不一样有用。但是他没有力气。
虽然,他真的很想活下去。
但是,迟潇清楚地知道,旧疾加上新病,恐怕很难熬过这一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