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庾池没想到再见钟情,会是在医院里。
也没有想到,这一面竟然是最后一面。
钟情的头发全都脱落了,脸色蜡黄。庾池看得心悸。
再也不是那个光彩动人的姑娘了。
庾池迟疑片刻,还是走向前:“钟情?”
钟情显然一惊,她转头,看到了庾池。她看起来很想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但她没有这么做。
“庾池!真巧啊!真高兴能碰到你!”钟情见到他,激动地像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挚友。
然而庾池却看出了这份激动只是浮于言表。
钟情笑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你瘦了啊。”
“你也瘦了。”庾池说。
钟情瘦得只剩下了个下巴尖儿,原本就小的脸一下子瘪了进去,凸显的眼睛大得吓人。
“啊,是啊……”钟情说,“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钟情没让庾池回答,自言自语:“头发没了,瘦得脱相……很难看,对吧。”
庾池还是没有回答。
“你说句话吧,陪陪我。”钟情近乎哀求道。
“李博文呢?”庾池问。
钟情自嘲一笑:“我都这么丑了,他还陪我做什么。”
“他让你上学了吗?”
钟情沉默。
“生病之后他照顾过你吗?”
还是沉默。
“你……”
“别说了。”钟情打断,“没有,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就是想让我在他身边,做一个他的收藏品,现在我病了,他就不要我了,任我自生自灭,反正过不了我就死了,他就又自由了!你是不是想对我说这个?”
庾池:“我不是……”
“大叔,你到底想说什么啊?”钟情的声音有些尖锐。
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呢?庾池呆呆地想。
“我……算了……你……”庾池犹豫着怎么开口。
“癌症晚期,还有一个月。”钟情像是知道庾池想说什么。
“啊……”庾池心中像是有块石头落了地,砸得他生疼,却又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还有事吗?”钟情背过身,不再看他。
庾池讷讷道:“不……没有了……”
钟情背着他离开,就像是那个剑纯世界的夜晚一样不会回头,不过此刻她却说着决绝的话。
“我的葬礼,你参加一下。”钟情的声音越来越小,“好歹相识了一场。”
……
钟情说的一个月还是估算的太长了。
半个月后,庾池就收到了一封邮件。
钟情离开了。
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把尘土打湿。
吸了水,土是不是会变得更重啊……庾池呆滞地看着铁锨一铲又一铲地把土盖到钟情的棺材板上……会不会太沉了?她走的时候那么瘦弱的身子,会不会觉得闷?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想,要是在医院时他并没有逞气说那么多难听的话该多好。
耳边声音嘈杂,哭声包围着他。
这些人面露悲伤,真的是为钟情悲伤吗?他们的泪真的是为了钟情流的吗?
庾池感到一阵眩晕,而在意识弥留之际,他终于看到了一点与这场葬礼格格不入的东西。
李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