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按照田辰所谋划的去发展,那么也没有必要这么费劲了。
只可惜,田辰的想法很好,但实际操作中,却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麴义率领张郃所部,共计一万大军,于三日后的夜里,悄悄偷出平原城,'秘密'的向着南皮出发了。
袁绍虽然有点蠢,但却并不笨。他所派出的斥候,虽然有部分被抓住了,但仍有不少潜伏了下来。而其中有些埋伏在平原城外的斥候,几乎在麴义大军出发的同时,就已经掌握了此军的动向。
在悄悄跟随麴义大军两天以后,这些斥候惊奇的发现,按照路程和路线计算,麴义所部的目的地,居然是渤海郡。
几名斥候一商量,立刻做出了决定。迅速派人通知渤海郡进行防御,另外同时派人赶往清河,向袁绍禀告。
两天以后,渤海郡太守袁谭与渤海郡丞辛毗南皮县令辛评,以及留守大将吕旷、吕翔兄弟,便收到了斥候传来的消息。
袁谭闻听之后,大惊失色。这个可怜的家伙,自从上回被田辰生擒之后,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谈田辰而色变。尤其是一场大败之后,袁谭已经基本丧失了同自己的三弟袁尚,争夺袁绍继承人的机会。还好,袁谭毕竟是长子,袁绍顾及那些名门士家,动不动就抬出来的立嫡立长的祖宗家法,没有对袁谭过多的处置。相反的,袁绍还让袁谭接任了渤海太守一职,并且调派了辛毗、辛评兄弟二人以及吕旷、吕翔二将,辅佐袁谭。
然而,在整个袁绍势力范围内的人,都看的非常清楚。这些人都是所谓的袁谭一党,如今随袁谭来到渤海郡,看似爱护,实为贬谪。
要知道,若是当年袁谭可以率兵拿下青州的话,袁绍可是会将青州一地交予袁谭管辖的。从一州刺史,变成了一郡太守,高下如何,无需多言了。
此番袁绍举兵南下,袁谭虽然请命出征,却被袁绍一口拒绝,令其留守渤海,随时为大军后援。袁谭没去,袁尚却跟随在袁绍身边。这就足以证明,袁谭在袁绍的心目中,已经彻底失去了位置。
而与此同时,袁绍还命二儿子袁熙为幽州刺史,外甥高干为并州刺史,袁绍自己则为冀州牧。也就是说,现在袁谭的地位,连袁绍的外甥高干都比不上了。
袁谭一脸阴霾的问斥候道,“尔等可将此事禀报吾父?”
斥候小心的道,“回大公子的话,属下等分为三批人,一批继续跟随田辰的偷袭大军,一批已经前往清河,向大将军禀告此事了。”
辛毗看着袁谭难看的面庞,轻轻咳了一下,然后道,“吾来问你,那支偏师,何人为主将?”
斥候咽了口唾沫,小声道,“从军中旗号来看,乃是‘麴’字帅旗。”
“什么?!”
斥候话音刚落,议事厅中的所有人几乎都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
吕旷大声质问道,“汝所见到的可是麴义的‘麴’字?”
那斥候吓得抖了一下,随后一咬牙,认真的道,“属下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确实是麴帅,啊不~是麴义!”
吕旷、吕翔对视一眼,尽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慌的神情。俩人几乎同时转头看向袁谭,这才发现袁大公子已经怔怔的定在了那里,面如土色。
麴义!这个名字在袁绍阵营里面,就是一个不败的神话。以区区八百先登死士,全歼不可一世的公孙瓒麾下最为精锐的,曾经打的乌桓、鲜卑、匈奴三大外族都闻风而逃的白马义从。使得公孙瓒自界桥战后,一蹶不振,最终败于袁绍之手。若非袁绍所谓的麴义功高盖主,桀骜不驯,‘心生反意’,恐怕麴义所率的大军就能早早的把公孙瓒干掉了。也不至于在麴义失踪以后,袁绍又用了前后两年多的时间,才彻底剿灭了公孙瓒。
作为曾经的冀州牧韩馥麾下的辛氏兄弟而言,对于同样的韩馥旧部麴义的遭遇,可谓是心知肚明。处置麴义,与其说是袁绍害怕麴义的兵权太重,可能造反,不如说是袁绍打压韩馥的冀州旧部的一种杀鸡儆猴的方式。
没等众人回过神来,斥候似乎是还觉得不够刺激这几位,犹豫了半天又道,“另外,属下等人查探之后得知,同时随麴义出征的还有一支兵马,乃是~,乃是叛贼张郃所率。”
“咝~”
厅中的诸位大贤,倒吸了一口凉气。
袁谭的面色早已变成了土色。若说麴义是袁绍麾下韩馥旧部的一块心病,那么张郃与高览就是袁谭心中的一根拔不掉的刺。
还好,辛毗相对比较镇定,他长吁一口气,淡淡的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那斥候又仔细盘算了一会,才道,“至少万人。因属下前来报信,所以属下并不知道是否还有援兵。”
这个回答,终于让厅中的几位‘大贤’稍微放松了一下紧绷的精神。
吕翔此时哈哈大笑的嘲讽道,“一万人马,就敢来打南皮的主意,田辰是不是疯了?”
袁谭也好不容易缓过了神,嘴角一撇,不屑的道,“南皮有三万兵力,渤海郡其余各城之兵亦有两万之众。凭他区区一万兵马,即便麴义和张郃有通天彻地之本领,又能奈我何?”
一直没说话的辛评,却有些担忧的道,“大公子,他们明知兵力不足,实力不济,却依然前来,吾怕其另有后手。”
吕旷轻松的笑着道,“后手?哼!即便田辰举全部兵马来此,吾军只需依靠南皮坚城,便可轻松应对。更何况,主公定然已经得到消息,随时都可派援兵至此。到那时,吾军便可两下夹击,一举剿灭之。到那时,吾军便可大举南下,袭取青州。继而与主公大军一同夹击曹操,攻入许都,迎奉天子。主公号令天下之日,当在不远。”
袁谭听罢,呵呵笑道,“不必劳烦大将军派兵,吾等只需以渤海之兵,足以迎敌。吾欲率大军出城接战,趁其立足未稳,将其击溃。”
袁谭太希望一场胜利,来挽回自己在袁绍心目中的形象了。听闻麴义大军才不过一万之众,袁谭马上打起了小算盘。
辛毗沉思一会,然后问斥候道,“麴义与张郃所部,可有骑兵?”
斥候闻言回话道,“只有数百骑,以小人观之,应是两将的亲兵。”
辛毗这才放心了不少,对袁谭道,“大公子,属下本以为麴义所部可能是为了要断主公之粮道,所以才轻兵而出。但现在观之,以区区数百亲兵骑士,根本不可能成事。更何况,吾军粮草大营远在乌巢。而麴义却反其道而行之,往南皮而来。一东一西,两下距离甚远。所以,属下以为,麴义所部更像是前来骚扰,以迫使主公分兵。因此,属下觉得,吾军只需谨守城池,便可让彼军无功而返,不必弃守坚城,而诉诸野战。”
袁谭闻言面色不爽,自从惨败一场之后,他对于这些所谓的大贤们,已经有些不太相信了。即便是辛氏兄弟乃其死党,袁谭也不觉得他们真的有统兵的本事。尤其上回,袁谭几乎对郭图是言听计从,结果最后输的一败涂地。因此,袁谭真的不太信任,这些个在他眼中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了。
不等袁谭说话,吕翔先不屑的道,“佐治(辛毗的字)先生未免太过小心了。彼军人少,吾军兵多。若守城而不出战,必然将会影响民心士气。尤其是在主公与曹操、田辰正要交战之初,若吾军能先声夺人,必然会让主公高兴,亦会让那些腌臜小人收敛。否则的话,主公恐怕也会不悦。”
这个话说完,辛毗和辛评都是一愣。没错,袁绍这个人,乃好大喜功之辈,极有可能会如吕翔所言。
袁谭听罢,笑着道,“嗯,吕将军所言有理。这样吧,明日吾亲率南皮三万大军,出击迎敌,势必将麴义所部阻挡在东光(地名)。吕旷、吕翔二位将军随吾一道出征。仲治、佐治二位先生,马上收拢渤海郡其余各城之兵,集中于南皮城。以为吾军之后援。”
吕旷、吕翔二将拱手应诺。而辛评和辛毗则是相视一眼,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得起身领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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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袁谭居然弃坚城而不守,主动出击了?”
三日后,麴义收到了斥候的报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郃也是听完一愣,认真的问斥候道,“袁谭所部,有多少人?”
斥候答道,“回将军的话,大约有三万。”
“三万?”张郃同麴义对视一眼。麴义沉声道,“袁谭胆子太大了吧,居然将南皮所有兵马全部带出来了。”然后麴义问张郃道,“隽义,袁绍那边可有动静?”
张郃摇了摇头道,“没有任何动作。”
麴义皱起了眉头道,“若是这般,那么主公调动袁绍分兵的计划就无法实现了。”
张郃想了想道,“末将以为,恐怕是吾军这支偏师,人数太少,袁绍根本就不畏惧。更何况,南皮本身驻兵也在吾军兵力之上。因此,袁谭才敢弃城出战。而袁绍也没有打算分兵增援。”
麴义点了点头道,“隽义所言有理。嗯,那吾等便要好好的给袁谭一个教训。”
张郃非常认同的问斥候道,“尔等可知袁绍粮草大营在何处?”
斥候有些愧疚的低头回答道,“属下等无能,袁绍各处防守严密,属下等没能查探到此信息。”
麴义淡淡的道,“无妨,尔等已然尽力了。且先下去休息。”
“诺!”
斥候行了一礼,然后退出了大帐。
张郃缓步来到沙盘旁边,细细观察了一会,然后对过来的麴义道,“麴帅,若袁谭要与吾军交战,估计会在东光。除此之外,其余地方皆非用兵之处。”
麴义点头道,“是啊。隽义,咱们不如这样。吾军全力加速,在袁谭所部之前,先行拿下东光。此地一旦被吾军掌握,袁绍和袁谭定然紧张,也许到时,便会出现战机了。”
张郃听罢,同意道,“麴帅之谋甚善。吾军距离东光不过一百余里,应可在袁谭之前赶到东光。末将愿意率领所部亲卫骑兵,先行前往。入夜之后,诈称袁谭援兵,赚开城门,一举拿下东光。”
麴义摇了摇头道,“隽义在此统帅大军,吾亲自率亲卫骑兵前往。”
“不可!”张郃急忙道,“麴帅乃一军主将,怎能轻易涉险?还是末将去吧。”
麴义呵呵一笑道,“隽义无须担心。那东光守将乃吾旧部,恰恰因为如此,才被袁绍派去防守东光小城。袁绍对于那些当年跟随吾的旧部,向来都是不信任的。吾料其大多都心怀不满。所以,本帅亲往说之,定可事半功倍。”
张郃考虑了一下,最后才点头道,“既如此,末将便不和麴帅争执了。麴帅走后,末将必定率领步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东光。麴帅也要小心,若其有异心,麴帅万不可轻身涉险啊。否则,末将不知该如何向主公交代了。”
麴义自信的拍了拍张郃的肩膀道,“放心吧。吾心中有数。”
两人商议之后,各自前去准备。不多时,麴义率领这支大军中的所有骑兵,共计六百人,先行离开,直奔东光而去。而几乎前后脚的时间,张郃率领剩下的九千余人,紧跟着出发了。
当日夜间的丑时二刻,麴义率兵便抵达了东光城下。
城上的守军听到了马蹄声,尤其在这深夜里,马蹄声非常的响亮,而且由于旷野间的回音,使得这些守军无法判断到底有多少兵马来到。
“城下之人报上名来,否则休怪箭矢无情。”负责守卫南门的校尉大声质问道。
“哼!”麴义冷笑一声,继而对城上喊道,“尔等去告诉刘铭,让他速来见吾。”
“尔乃何人?”校尉并不买账,继续道。
麴义有些不高兴了,大声呵斥道,“区区一个城门守卫,还不配问吾之名!”
那校尉一听,心里颤了一下。底下这个人说话这么冲,这么强势,恐怕不是个好惹的。身旁一个百人将小声对他道,“校尉,属下以为还是通知刘将军吧。如此多的骑兵,估计不是袁谭大公子所部,就是主公麾下之人。而且,听其口音似乎是冀州人士。所以,咱们还是尽快报告将军,由他定夺吧。”
校尉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道,“汝速去禀报将军,吾在此继续监视。”
“诺!”
百人将拱手施礼,然后马上跑走了。
校尉对城下喊道,“请君稍待,刘将军一会就到。”
麴义听罢,嘴角微微上扬,并未言语,但心中早已成竹在胸了。
过了不到一刻钟,东光守将刘铭急匆匆的赶到了城上。那校尉看到之后,连忙行礼道,“将军~”
不等他说话,刘铭直接摆了摆手制止了他,转而俯身对城下喊道,“吾乃东光守将刘铭,城下乃是何人?为何深夜来此?”
麴义呵呵一笑道,“刘铭,可还听得出吾之声音?”
“啊?!?!”
刘铭听罢,身子一震,不可思议的对城下道,“城下莫非乃是麴帅??!!”
麴义命两名举着火把的亲兵,来到自己身旁,照亮身子,然后仰头对城上道,“怎么,连本帅都不认识了?”
刘铭细细观看过后,激动的道,“真的是麴帅?!”
麴义气场强大的道,“既知是本帅,还不开城?”
刘铭听完这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道,“麴帅稍等。”言罢,对身旁的将兵道,“马上打开城门。迎接麴帅进城。”
那校尉楞了一下,低声对刘铭道,“将军,这恐怕不妥吧。”
刘铭转头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有何不妥?”
校尉听出刘铭的语气不善,咽了口唾沫后,斟酌着道,“将军,麴义好像投奔了齐侯,吾军目前正在与齐侯交战。这~,这~”
刘铭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的道,“吾只知道,麴帅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却被袁绍猜忌,后竟欲杀之。吾受麴帅提携大恩,多有功劳。然则却无端受到牵连,反而被发配此地。如今麴帅未死,吾自当重归其麾下。至于其他的,本将不知。若尔等不愿追随,自可离去,本将绝不追究。”
校尉噗通跪倒地上,颤声道,“将军说的哪里话来。属下虽非麴帅旧部,亦常闻麴帅之功绩。若将军欲投奔麴帅,属下自当追随,绝无二话。”
刘铭叹了口气,扶起那校尉道,“兄弟,某错怪汝了。这样,东西二门守将,皆为吾之心腹,汝派人通知他们此间之事便可,令他们谨守城门,切勿有失。北门那边稍有麻烦,汝可率领所部马上前去替换之,并同时将北门守将控制起来。吾迎接麴帅进城后,会马上派人前去增援。”
“诺!”
那校尉领命,自去安排了。
刘铭则亲自下城,命人打开城门,随即疾步而出,来到麴义马前,单膝跪倒,拱手大声道,“属下刘铭,拜见麴帅。”
麴义在马上看了他一会,然后甩鞍下马,走到刘铭跟前,伸手扶起,笑着道,“行啊,还能认得出本帅。”
刘铭激动的道,“麴帅,属下还以为~还以为~”
麴义呵呵一笑道,“是不是以为本帅被袁绍干掉了?”随即,冷笑一声道,“本帅岂会那么轻易就让这些宵小之辈算计。”
刘铭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对麴义道,“麴帅,还请派兵前往北门,那边的守城校尉,非是属下心腹。”
麴义明白刘铭的意思,回头吩咐道,“派五百骑兵,速去北门。”
“诺!”
刘铭心中一颤,自己果然做出了非常英名的决定。单单骑兵就能派出五百,刘铭认定,麴义的部队绝对在本城守军之上。
麴义接着道,“其余大军,最迟今日一早便可到达,尔即刻命人准备安营之地。另外,大军的粮草供给等等,统统由汝负责。”
刘铭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命令,而且对于麴义的用人不疑非常的感动。他恭敬的对麴义道,“请麴帅前往东光县衙暂歇,其余之事,属下自会安排妥当。”
麴义微笑着对刘铭道,“好,就依汝之见。对了,马上派出斥候连夜出城,沿路往南皮查探,务必准确掌握袁谭所部动向。”
“袁谭出兵了?”刘铭问道,“他不以主力守卫南皮坚城,却率兵来此,岂非自寻死路?”
麴义哈哈大笑道,“连汝都清楚的事情,袁家大公子居然不明白,哈哈哈哈,袁氏必败矣。”
刘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伸手一让,对麴义道,“麴帅,请入城!”
麴义丝毫没有任何的怀疑,点了点头,大声道,“随吾进城!”
“诺!”
此正是:前车之鉴尚不远,却又臆想能成仙。莫道庸才不自知,只因荒唐无人怜。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