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要烧棺,这是彻底的把棺行毁掉,从此中国再无棺行。
就是有做棺材的,不过就是一些普通的棺材。
我爹这样做,不知道心里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我爹又出来,让我收拾东西,一个人一只箱子,自己收拾自己的。
我收拾东西,没心情,所能带走的,不过就是衣服,那拎箱太小。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棚,这就是我呆着的家,以后再也不见。
半夜我在这个院子里转着,百年老宅,是张家付出的心血,可是竟然一跑了之,这宅子就扔在这儿,或者是那些流浪的人住进来,我不甘心。
第二天,我跟我爹说,找一个人给看家。
“你想多了。”
我爹冷冷的,看来是我让我爹失望了,我爹把棺行交给我,我没有保住。
中午,善爷来了,带着善小书,我一愣。
看来今天的事不太是什么好事,有可能会出一些问题。
善爷提出来,把善小书寄养在我们家里。
我愣住了,我爹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行。”
我爹拒绝了,不同意。
善爷说,说白了,就是让善小书嫁给我,等着他入吊眼大棺之后。
善爷的心思我也明白,恐怕善家这次难逃噩运,吊眼大棺一出来,灾难就来了,善小书寄养到我们家之后,就算是一个外人。
我爹沉默不说话。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不能走了,走了,我们也会有麻烦的,马爷这巫行,听说找人非常的厉害,没有找不到的人,除非人死了。
善爷把我爹拉到后院去了,我和善小书坐在哪儿,没有话,都在等着这个结果。
十多分钟,我爹出来了,善爷说,跟善小书交待几句。
我和我爹进屋。
“不走了。”
我爹回自己房间了,善爷走了,母亲安排善小书在后院的一个房间住。
晚上吃饭时候,我爹单独告诉我,不要去后院,善小书不是我老婆,现在不是,永远也不会是。
这都怎么回事我不知道。
我爹是一个固执的人,固执得可怕,竟然被善爷给说服了。
我知道,这件事是要麻烦了。
马爷来了,我爹让我招待的,我是棺行的主事,这个也合理。
善爷问我,吊眼大棺怎么样了,我带着去看了。
回来喝茶的时候,马爷跟我说,老行应该有一个副行首,执首,因为他太忙了,有一些事情顾不过来。
我一听这话,心里骂着,操你大爷的,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老行这十行,没有一个不反对马爷的,只是害怕马爷,没有敢当面反对的。
“马爷,你别开玩笑了,我们家是行尾,这样是没有人服的。”
“你们家这个行尾,别人看不明白,我还看不明白吗?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最清楚,以未而安。”
这个马爷确实是有这样的头脑,只是这人人品确实是不怎么样。
“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当这个副执的。”
马爷脸色马上就阴下来,你就是变成驴,我也不会同意的。
马爷走了,我知道,这小子会玩阴的。
这件事我爹没问我,我也没有说。
我需要一个人来帮我,就我爹现在大概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了,他的办法都不是最好的。
我去寺里找不空师傅。
不空师傅很老了。
他听完,沉默了良久才说。
“事情发生是必然的,外力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最终改变不了什么。”
这话我不认同。
“不空师傅,人的努力是可以改变一些事情的,不是绝对的。”
“这件事我看是改变不了。”
没有指点,只是让我认命。
我离开寺里,没有目的的走,老十行的人,肯定是没有人敢帮我,就这样下去吗?
我爹看来是认了,那善爷也是认了。
小六子突然叫我,在锁阳城的街上。
他过来,说去喝一杯,有事跟我谈。
我说没心情。
他竟然拉住我,把我拉进了小酒馆。
坐下喝酒,我以为小六子要提我当副执首的事情,但是没有提。
他跟我说,有一笔生意,城外刘家,刘大地主家,移坟,上百口棺材需要全部重做,年久了,老棺腐烂了。
刘大地主可是一个有钱的主儿,那个时候,这座城的第一座桥,第一家商场,第一家戏院,都是刘大地主的。
“我觉得不太对,刘大地主家那儿风水是相当的好,怎么可能迁坟呢?何况,刘大地主家有钱,打棺的棺木绝对不会用那种棺木的,不说埋上百年不腐烂,也得差不多的木头,这个不可能。”
“你是有所不知,家家有难读的经书,有难懂的剧本,我可以引见,但是需要点钱。”
这是生意,要在以前,这小六子可以拿到不少钱,毕竟上百口的棺材,可是现在,我们家不能接这个活儿。
我说接不了,这活儿太大,这几年来,上好的木料也没有多少,没有准备那么多。
小六子说,他能弄到老料,有什么难处直接说,刘大地主就是让你家来做,他做一个中间人。
“这事我要回去和我爹商量。”
小六子点头,那天喝完酒,我回家,琢磨着,这刘大地主不直接来找我们棺行,竟然找了一个中间人,这是几个意思?
我没有和我爹说。
第二天,我去了刘大地主家,刘大地主家在城外的郊区,一个大院子,跟特么的一座城一样,围墙高高的,里面都是平房。
正门有人看着,我说我是谁,要见刘大炮。
我不知道刘大地主的真名。
我说刘大炮,看门的人十分的不高兴,但是还是进去了。
我等着,二十分钟,人才出来。
这让我有些不太痛快。
这个人带着我进院,我才明白,这院子是实在太大了,从这儿往里走,走了足有十分钟。
我被带进客厅,这客厅,太大了,外面看着房子并不大,实际举架非常的高。
刘大地主就坐在椅子上,这货是太胖了,有三百斤不止。
我是第一次看到刘大地主。
“刘,刘……”
我一时间的不知道叫什么,叫刘大地主?还是叫刘大炮?
“刘老爷,我是棺行的张三,听小六子说,您要迁坟。”
“噢,是这样。”
“您怎么不直接找我们呢?”
刘大炮想了半天。
“这里面确实是有点事儿,就是担心你父亲不会同意。”
看来这里面确实是有事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这个回去问你父亲,这活我可以出大价钱。”
那天没有聊出更多的,我真不希望再扯上一个刘大炮出来。
我回家,进了父亲的房间。
和父亲说了这件事情。
“这刘大炮确实是和我们有点过节,刘家的棺材都是我们棺行做出来的,百口棺,当年做棺的时候,所有棺材都不会过二十年,就开始腐烂,因为刘大地主这个人不怎么样,从来都是,给钱的时候,找毛病,百口棺如果用最好的料,那成本很大,当时我们家人的棺材要搭上所有的钱,才能完成。”
“最后呢?”
“我们打的棺材刘大地主没有看出来是什么料的,但是正如我们家所料,刘大地主在付钱的时候,大打折扣,四处的找毛病,最后给的钱,连这毛料的本都没有保住,这棺行记事都有,这次刘大炮恐怕是来找麻烦的,这事起因有可能是因为马爷。”
我爹看着是不管家事,事实上每天都在分析,这些我看不到,我爹看到了。
这马爷大概也是觉得我们不听话,来这么一招,彻底的让棺行失去了财力。
这个人做事太阴险了。
这一步一步的,就是逼着我们把吊眼大棺做完。
马爷看来也是怕出什么事儿,把他的计划打乱。
他是彻底的要把善爷家人弄得家破人亡,善爷也看出来这一点了,所以把善小书寄养到我们家里来。
晚上吃饭,善小书说想回家看看,我爹说,绝对不行,现在门都不能出,等到时候,自然就让她回家,出门。
善小书晚上到我房间来。
“我们家出的事情,看来是没有人能帮上了。”
“我在想办法。”
善小书哭了,一个女孩子确实也是没办法。
“你放心吧,我和我爹会想办法的。”
送善小书回房间,我坐在院子里,我们能不能帮着善爷逃出这一劫,我是真的不知道。
八点多,我出去,小六子就在对面等着我了。
他过来,问我做棺的事情。
“这件事,你真不应该参与,你拿不到钱的,我们家不会出,刘大炮,我想更不会出了。”
“我不要你们家钱,这事你别管,做还是不做?”
“真没那么多钱。”
“你只出工,料由我出,工钱双倍。”
这是很好的生意,但是此刻听我爹的意思,不能做,但是不做,这刘大地主,恐怕也不会放手。
他找的是小六子,马爷的兄弟,用这个来压,这个很明显。
道理上来讲,这是一个好生意,这马爷的意思是,打一巴掌给一枚枣的意思了?
但是,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我感觉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