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林月汐二话没说钻进了牛车里,钱童舔了舔嘴唇,自顾自地嘿嘿笑了几声。魏兴生满脸疑惑地看着他,钱童踮起脚,仰着头,努力地往魏兴生耳边靠了靠:“三爷消气儿了。”
魏兴生抬头往牛车上瞧了瞧,也嘿嘿地笑了笑。
而车上,曹成北傻笑着,将衣裳摆弄过来摆弄过去,林月汐则坐在一旁看向他处,时而冷冷地看他一眼。
牛车摇摇晃晃的,晃得人腰背酸痛。
过了许久,曹成北突然往林月汐身边靠了靠,歪过头来,“咋?还生气呢?”
林月汐本欲发作,忽地笑了笑,道:“你害得我没相成姑爷,我怎么不能生气了?”
曹成北大笑起来:“我说三爷,你这嘴啊,比钱童的厉害多了。”
钱童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一个激灵,在车下应道:“北爷!我在呢!”
“在个屁啊!”曹成北笑骂道,“怎么哪都有你,你不说话没人以为你丢了!”
钱童嘿嘿地笑着。
“那我赔你一个如何?”曹成北压低了声音,满脸堆笑。
林月汐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曹成北见她这副模样更是欢喜,嘿嘿地笑个不停,林月汐白了他一眼,往旁边坐了坐,靠在了车上,微微闭上了眼,正所谓,眼不见为净。
曹成北却又跟了过来,用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臂,轻声道:“你还生气,不都怪你吗?你说你担心我在这里闹事惹了麻烦就直说嘛,非得说自己要来相姑爷,那可不能怪我当真啊,贾修为虽然人品是差点儿,但是出身好啊,琴川郡不知道多少女人争着抢着做梦都要嫁给他呢,做个小妾都成。”
“呸!”林月汐转过脸去呸在了曹成北脸上,曹成北一愣,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嘿嘿笑着:“你瞧瞧你这脾气——想来是嫁不出去的,也难怪着急相姑爷。”
林月汐咬咬牙,把头撇到一边。
“行了行了,算我不好成吗?”曹成北道,“三爷,我——错——了——”
曹成北把脑袋伸到了林月汐身前,微微仰着脸看着她,林月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轻轻扇在他的脸颊上,脸颊红都没有红起来。
魏兴生皱了皱眉头,喃喃道:“北爷可从不哄女人。”
“北爷以前还不碰女人呢,”钱童笑道,“今儿不也差点儿把三爷——”他朝魏兴生挤弄挤弄眉眼。魏兴生笑着摇了摇头。
“贾文柏为何要叫你去送东西?”林月汐问道,“还有,你不是说北东西南帮和城东林家不来往吗?”
“有钱为何不挣啊?”曹成北言简意赅地道。
林月汐自然清楚他绝不是这种见钱眼开的人,他答应做这个生意定然是有其他的目的,而贾文柏定然也有自己的深意。
林月汐看了看曹成北,这人是猜不透的。
牛车忽地停了下来,前面一阵喧闹,只听见几声争吵,想必是和别人争路。
曹成北微微一皱眉,从车上跳了下去,高喊一声:“怎么回事儿?”
魏兴生立刻过来,道:“前面有顶轿子,死活不让路,连边都不靠,就挡在路中间。”
林月汐撩开帘子探过头去,只见前面几人互相推搡着,再往前确有一顶轿子,简朴得很,应不是官府的。不过敢挡在路中间拦住曹成北的牛车的,大抵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曹成北有些恼怒,两手叉腰,皱着眉头看了过去,低声道:“前面的人丢不丢人呢!连个轿子都拦不住?”说罢,气冲冲地便往前走,林月汐怕他惹事,也慌忙跳下车跟了过去。
“让爷瞧瞧是哪家的老爷,这么大面子!”曹成北高声叫喊道。
路两旁很快便围了一群来往的路人,又不敢靠的太近,挤在一起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瞧着。
北东西南帮的人很快聚拢在曹成北身后,围在轿子前面。
一人弓着身子在曹成北身边轻声道:“北爷!咱不可能受了这欺负,兄弟们都准备好了,您说动手咱立马······”
曹成北一挥手不再让那人继续说下去,自己一人上前去,弯下身撩开轿门,身后的兄弟们各个摩拳擦掌准备动手,却见曹成北忽地愣住了,僵在了轿门外。
刚刚那人立刻上前去,踮起脚尖使劲往轿里瞧了瞧,轻声唤道:“北爷?咋了?”
曹成北轻轻地将轿门放下,转过身来,飞起一脚踹在那人腹部,那人惨叫一声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曹成北。
“混账东西!没长眼啊!”曹成北怒吼道。
那人只呆呆地抬头看着,一声不敢吭。
林月汐连忙上前去,在曹成北身侧轻声询问,曹成北闭上眼睛沉沉地舒了口气,气恼地低吼道:“还不快滚开给叶公子让路!”
叶公子?
曾经收养了曹成北,现在“井水不犯河水”的叶家的孩子,叶南秋?
街上的人皆愣了愣,随即快速地将牛车拉开,把路让了出来,那顶轿子缓缓抬起,一摇一晃地消失在了人群里,曹成北低着头,一声不吭,浑身透着戾气。
林月汐知他正在气头上,不敢去招惹他。往远处一瞧,已看不见轿子的影子,便朝车夫使了个眼色让他将牛车牵过来,又低声吩咐道:“走吧。”
被踹开的那人挣开拉他起来的同伴的手,仰着头爬至曹成北身侧,连连叩头,哭着道:“北爷饶命!北爷饶命!小的真的不知道是叶府的轿子!叶公子平日都不乘轿,叶家的商队都会举旗,小的真的不知道是叶公子!”
曹成北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跳上了牛车。那人依然在路当中磕着头,一下一下重重地磕在地上。三番过来,额头上已渗出血来,林月汐看着有些难受,忙叫钱童去把他拉起来。
林月汐轻轻叹了口气,扶着魏兴生的肩头也上了车,只见曹成北拉着脸,气鼓鼓地撇着头,看都不看她一眼,心里有些发颤,只得默默地坐下来,一声不敢吭。
车下也不再如来时喧闹,除了街上的叫卖声,街坊间的寒暄声没有旁的,北东西南帮的人皆低头赶路,谁也不敢多问一句,多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