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梁和谢江安二人在宫中拜谒完回到府上时已过午，谢江齐依旧躲在谢夫人房中，二人进来时，他藏在里屋，朝外面的人打了招呼，不叫他们出声。

“拜谒还顺利吧？”谢夫人帮谢梁脱下披风，给他奉上茶水。

“一切顺利，不过陛下叫父亲明日后日便回南境了。”谢江安道。

“那岂不是遂了他的心思！”谢夫人道，“省得整日里念叨着南境南境。”

“我念叨南境也没你念叨我多”谢梁驳斥道。

这话儿几乎日日听，房中的人早已见怪不怪。半夏轻咳一声，戳了戳身旁的巧云，两人互换了眼神，半夏点点头，忍着笑走到谢江安身侧，俯下身来在他耳边轻声道：“公子，您进去瞧瞧齐公子吧，闹了许久了，我们也劝不住。”谢江齐听此话大惊，转过脸来看着半夏，又担心问话谢梁听见，回身去瞧了瞧谢梁，悄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您去瞧瞧就知道了。”半夏做出一副愁容。谢江安心中着急，也不再多问，趁谢梁与谢夫人说着话没有留意朝里屋去了。

谢江齐听见他过来，躲在了门后，半夏跟着谢江安进来，却不见人影，谢江安满脸急躁：“人呢？”半夏瞥瞥房门，谢江安有些不解，伸手将门合上，看见谢江齐又是一惊，不觉向后撤了一步，讷讷地看着谢江齐，许久未回过神来。

半夏开了门，朝外面道：“夫人！您可输了！”

谢夫人嗤笑一声，谢梁问是何事，她也不答，却对半夏道：“小丫头，谁与你赌了！”

“夫人怎么还说话不作数！”半夏羞恼，跺了跺脚，此时谢江齐也出来帮腔道：“就是就是！母亲明明亲口应的！”

这一出不要紧，又把谢梁吓了一跳，紧皱着眉瞧了瞧谢江齐，又瞧了瞧谢夫人，磕磕巴巴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儿不都摆着呢吗？”谢夫人道，说着起身去拉谢江齐，笑道：“就是这姿态啊，还是个小子，要么，就是个没家教的野丫头！”说着，伸出食指轻轻点在谢江齐额上，谢江齐不悦地撇撇嘴，道：“那也不能怪我！”

谢江安回过神来，缓缓地从里面出来，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当真把我吓了一跳，乍一看真没认出来。”

“我就说嘛！”半夏昂着头，道，“安公子定然认不得，夫人不信，非要与我赌，输了又不认了！”

“夫人与你赌了几个钱？”谢梁笑道，“原数给你就是。”

半夏一听大喜，连连拍掌道：“这屋里的一人二两，齐公子可以作证！”说罢，屋里的婆子丫头纷纷附和，笑闹着讨要，谢梁低声笑了两声，从怀中摸过钱袋来，谢夫人见状连忙按住：“怎么？你还真给？你听她们胡说呢！”谢梁微微抬头，半夏怕他反悔，连忙道：“夫人怎么还跟我们耍赖呢！”

谢梁眉头微微一皱，看向谢江安，一脸认真地道：“拿你做的赌，你娘输了，也该你出钱。”

“谁出都行！”半夏笑道，“拿来吧！”说着，朝谢江安伸过手去，谢夫人起身，朝半夏的手掌轻轻拍打过去：“数你闹得最欢！怪不得江齐也成了个顽劣性子！”虽说这般说着，却也毫无怒意，随即瞥了谢江安一眼：“你爹说的是，本就该你出！谁叫你连齐儿都认不出的！”

谢江安一笑，躬身道：“是，我出便是。”说罢，去招呼秦少恭去他房里取些银两如数给姑娘们分了，秦少恭是秦伯的儿子，谢江安的近侍，前几日秦伯家中来客，告了几日假回老家去了，便叫秦少恭多做些活计应付几日。

丫头们各个得了银子乐得自在，难免又哄闹一番。谢夫人笑吟吟地看着这群姑娘们打闹，时不时掺和两句，或是跟谢梁抱怨几声府上丫头越来越没规矩，谢梁也只是笑道：“没规矩也是你惯出来的。”

谢江安拉着谢江齐上下左右看了几遍，仍是不肯撒手，谢江齐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便挣开他，将脸色一沉，故作怒意道：“哪有你这样看人家姑娘的！”

“自家妹妹，多看两眼都不许？”谢江安笑道，轻轻抚了抚他的发丝，又道：“没去叫姨娘瞧瞧？姨娘见你这般模样，定然高兴坏了！”谢江齐撇撇嘴，道：“我怕她见了不高兴，又说我瞎折腾。”

“过去叫她瞧瞧吧，”谢梁也道，“她若是骂你，你便说是我叫你去的。”

谢江齐朝谢梁吐吐舌头，转身拉着谢江安便往外跑，谢江安一边嗔怪一边随他出去了。岳姨娘此刻正在房中打坐，不知在绣着什么东西，谢江齐站在窗外偷偷瞧了瞧，又去敲了敲门，听见岳姨娘应答才开门，转身将谢江安推搡进去，谢江安还未回过神便已至房中。

岳姨娘放下手中伙计，起身过来，朝谢江安微微施礼：“安公子，您过来？有事？”

谢江安转身向后瞧了瞧，见谢江齐已躲到墙边去了，万般无奈，转过来躬身道：“今日佳节，过来瞧瞧姨娘，顺便问问姨娘有何需要。”岳姨娘浅笑，只道无所求，见谢江安迟迟不走心生疑惑，又问道：“公子还有他事？”

“有倒是有。”谢江安吞吞吐吐地道，轻轻叹息，叫了一声：“进来吧，别躲着了！”岳姨娘满脸疑惑，朝门外看去，却见谢江齐过来，岳姨娘被他这一身打扮惊得迟迟未说出话来。谢江安拉过谢江齐，“齐儿换了身衣裳，想叫姨娘瞧瞧，俊不俊俏。”

说罢，将谢江齐往前推了推，谢江齐低着头踌躇片刻，轻声道：“你要是觉得不好看，我便去换了。”说罢抬头去看，不料岳姨娘竟满脸是泪，忙问道：“你？你怎么了？”

岳姨娘背过身去抽泣两声，转回来时已换上笑脸，弯下身轻轻捧起谢江齐的脸，哽咽道：“你和你娘，真像，真像”说罢，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岳姨娘连忙起身那帕子去拭了。

“没想到惹姨娘伤心了，我还是带他去换下来吧。”谢江安见她如此，不知如何去抚慰，登时手足无措。岳姨娘却道：“不用换，只要他穿着高兴，日后都这样穿着，也好。”

汐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