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带着崔悍轻松下山,他来时只带着简单的伤药,给崔悍涂抹了一层,就在山林内找到一个庞大的树根攒聚成的洞穴歇息。
他思考着穷奇说过的话,它的传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这第一步就是建立一个门派,成为掌门,让门派生存下去。
这点难为住他了,在青羊镇建立起的情报网和人脉关系,不是那么容易舍弃的,而且没有接触过门派,按照猜测,他认为这些门派行事作风非常冷酷无情,若是贸然建立门派,岂不是捋虎须,白送命?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他真不要做掌门。
和这个要求在一起的还有一门功法,叫做《乱荒宝术》,这才是秦武的立足根本,上面的表意文字非常古老,而且很成熟,他一个也不认识,好在有传承在,这既是学习功法,也是学习一门新语言。
趁着空闲时间,将《乱荒宝术》的概论详细读了一遍,心道:“这门宝术果然与穷奇的秉性一致,追求的是混乱,传说他会吃掉争论双方有理的一方,看这门功法,也不是不可能。”
他沉定心思梳理,宝术阐明修炼是开发身体潜能的过程,任何生灵都有潜力,区别在于潜力大小,以及目下表现出的真实本事,譬如虎狼豹子表现出的本事强过人族,然而人族的潜力很大,可以利用工具、设置陷阱、创造,因此在野蛮的争锋中野兽占优,但真正的战斗却是人族厉害,这就是两者的内涵。
天下间九成多的生灵不能开发潜能,因为踏不出第一步。
这第一步就是炼体,利用强大力量击碎遮蔽潜能的命障,就能通过功法吐纳天地灵气、吸收天材地宝、淬炼异种凶气,从而开辟身体灵墟。
不过炼体是一个笼统的称呼,力量、速度、魂力都是炼体的一部分,还有许多小众的能力也属于炼体。
秦武寻思:“穷奇虽然是凶兽,又有祸乱人心的能力,不知道功法通过什么击碎命障的。”
一夜无眠,第二天崔悍从昏迷中醒来,张着满是干痂的嘴,艰难的扭头,看见秦武靠着树干坐着睡着,心里顿时安定下来,心想:“我的选择没有错,赤风那么凶恶,他都能上去,而且还救了我的命,未来大有可期!”
想到狞恶的赤风,他灵魂深处都震颤起来,太恐怖了,好像无数柄刀剐在身上,一旦脱离崖壁,就会粉碎,连一点生存过的痕迹都留不下。
过了一会,秦武睁开眼,他短暂的眯了一会,脑子里思考着《乱荒宝术》第一篇炼体,这个过程同样很复杂,而且有两条路摆在面前选择,这让他很为难。
“你醒了?”秦武没有动弹,瞥着崔悍,道:“你的伤势不轻,好在没有性命之忧,我只带了一些伤药,这不够,先去铜源镇上治伤,再回青羊镇。”
“好!全凭东家安排!”崔悍果断转变身份,改了称呼。
“不要叫我东家,叫我公子就可以了。”秦武说道,东家有点老气。
搀扶着崔悍,到天昏暗的时候才到铜源镇上。
这时候镇里路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酒馆饭店都把酒招子收了。
在路上走了一遭,秦武才看见一个中年人急匆匆地走着,让崔悍先靠树站着,三两步追上,在背后拍了那人肩膀一下。
这人竟然跳了起来,鬼哭狼嚎道:“救命啊!我不想死!”
秦武反倒被惊得退了一步,镇定心神,喝道:“我不要你的命!”
这人听到说话声,回头看来,见是一个年轻人,拍了拍胸口,翻眼皮吐了口气,脚下一软,若不是秦武眼疾手快,非得摔在地上。
秦武问道:“你怎么一惊一乍的?我问你,镇子的医馆在哪里?”
这人瞪了眼秦武,愤怒地拍开秦武的手,道:“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老爷差点让你吓死,半条命都没了!”
秦武呵呵笑道:“大叔,你这胆子也忒小了些,偌大一个镇子,有什么害怕的!”
这人冷笑着自上而下地打量秦武,视线最后落在他脸上,道:“你是外地来的吧?怪不得这么蠢莽,也不怕丢了性命!”
秦武笑道:“我确实从外地来,不过我更想听听怎么会丢了性命,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胆子大!”
这人不屑道:“没脑子的人胆子都大,我看你仪表堂堂,也不像是驽钝的笨蛋,怎么偏偏是这样的人呢?”
秦武捏着拳头在他面前一晃,道:“大叔,我这样的人你不怕?最不讲理,说打人就打人!”
这人连忙两手挡住秦武的拳头,道:“罢了,我跟你不计较。医馆就在前面第三个岔路口进去,走过三家,右拐第五家就是了。”
说完后,急匆匆地跑了。
秦武追问道:“你还没有说怎么会丢了性命的事呢?”
这中年人早跑没影了,速度简直跟个少年人似的。
秦武嘟囔道:“体力这么好,还这么胆小,不过这个镇子里应该有事情,到底是什么?前天我路过时还没有。”
回到崔悍跟前,扶着他一路走到医馆,一个人也没有看见,医馆大门紧闭。
秦武当当当的拍门,里面传来一个战栗的声音,问道:“什么人敲门?镇上什么事情不知道吗?明天再来!”
“奇怪!”秦武咕哝一声,喊道:“我过路人,同伴受伤,还请医治!”
里面声音怒气冲冲,道:“不治不治!快走!”
秦武皱眉,道:“我付双倍……不,付四倍药费!”
里面道:“十倍也不治,快滚!”
秦武大怒,狠狠捶门,叫道:“你这人好没有道理,开医馆不治人,我付四倍药金还骂我!快开门,不然把你这医馆砸的粉碎!小爷也是有脾性的!”
里面叫苦道:“我的爷!不是我不肯开,我怕死啊!你快去别的地方,饶了小人吧!”
秦武喝道:“你不开门,我立刻就杀人!你怕不怕!”
里面没声音了,很快脚步声传来,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个老人头来,叫道:“快,快,进来!”
秦武也知道这里面有事情,并不耽搁,扶着崔悍一闪身进了门,这老人立刻把门闭上,将二人引着穿过天井,来到堂屋内,把房门关了,插上门闩,叫道:“后生,搭把手,把桌子抬过来堵门!”
秦武奇怪道:“到底什么让你们这样害怕?”
老人道:“别废话,堵完门再说!”
秦武走到桌子跟前,摆摆手,道:“让开,区区一个桌子而已!”
话未说完,两手抓住桌沿,轻轻提离地面,三两步走到门前,轻轻落下,面不改色,气不喘。
老人张着嘴不说话,看着秦武得意的样子,好一会才说道:“这力气干装卸活一天也能挣二十个铜板!”
秦武一下没了得意劲,无力道:“比别人多挣十个铜板,多谢你高看我。”
老人揶揄道:“不客气。”
秦武指着坐在椅子里的崔悍,道:“我这随从受了伤,你给他看看。”
老人走过来,问道:“哪里伤了?”
秦武吩咐道:“崔悍,忍住痛把衣服脱了。”
崔悍应了声是,咬牙鼓劲,颤抖着手把衣服解开,立刻露出满是血痕的身体,看得老大夫一把揪断了胡子。
他将上衣脱下,再把裤子脱了,全身只剩一个裤衩,脊背和腿上也全是血痕,难为他穿着梭梭挂挂的衣裳了。
老大夫绕着崔悍走了一圈,捏着胡须惊诧道:“这……他怎么受的伤?好似被活剐了一般,很有技巧,刽子手会把肉削下来。”
秦武嘻笑道:“老人家可知道赤风山?”
老大夫惊恐地看着两人,道:“你……你们……去闯赤风了?”
秦武叹息道:“可惜,他伤成这样了。”
老大夫摇头叹气,道:“我真是不了解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好好活着不行吗?”起身从内堂取来棉布、药材、清水、酒,又拿来一根木棍,递给崔悍,道:“咬住。”
崔悍想到秦武,摇头道:“不用,我忍得住!”
老大夫撇撇嘴,随他去了,先用水把伤口清洗干净,再用酒涂抹全身,崔悍立刻感到火辣辣的疼,咬牙忍耐。
在这之间,老大夫递给秦武一张单子,安排他按照相应的重量将药材捣成粉。
“这才是重头戏。”老大夫笑眯眯地看着崔悍,好比屠夫看着待宰的猪,这就是不肯咬棍子的待遇。
将药粉敷上,立刻一股麻痒袭来,好似有十万只蚂蚁爬,崔悍一张脸立刻红了,浑身难耐,恨不得靠着粗糙的墙壁狠狠摩擦一番。
老大夫喝道:“不要乱动!”裹上棉布,用布缠了,看着秦武,不悦道:“承惠十两银子。”
秦武翻翻白眼,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价格,其实只要一两多些。
拿出十两给大夫,然后不理崔悍,两人分宾主坐下,秦武问道:“大夫,不知尊姓为何?我到这镇上,没想到如此荒凉,哪里像是一个镇子,家家闭户,难道有什么野兽,让你们这么害怕?”
老大夫叹气道:“免贵姓伏。镇子荒凉,正是因为这两天发生了命案,有十五个人分三批死的没有痕迹,你说让人害怕不害怕?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天黑不回家。要是野兽,那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