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广袤,其内分布的虫类较多,秦武上次遇见了蛇,这次不知道会遇上什么,踩在腐烂的树叶上,土地松软的让人差点当成沼泽。
这几次的遭遇让他明白,除了人族,还有妖怪的存在,它们生出了灵识,并且与人主动分割,互不干涉,所以五毒岭才会成为禁地般的存在。
他依旧惊讶,遭到颠覆的认知太多,需要很长时间来消化。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林间传到耳朵,谨慎地看向声音来处,一只红的发黑的蜈蚣,长有一尺,细密的腿在满是落叶的地面飞快爬动,迅速消失在草叶之间。
充满腐殖质的土地环境,让它们如鱼得水,也让秦武头疼不已。
正走间,忽然听得一道声音,道:“你伐树占地,还深入林中,欲杀我等焉?”
“我并无恶意,还请阁下出来商议。”秦武顿住脚步,暗自嗟讶,面色如常。
“好,你若骗我,定然杀你们片甲不留。”这声音沉默一会说道。
树丛响处,一抹红光,炽烈如火炭,渐渐显出全身。
秦武定睛细看,虽然早有预料,仍然惊诧不已,出现的是一条通体火红的蜈蚣,长有两尺。
“蜈蚣阁下,怎么称呼?”秦武缓和情绪,淡然问道。
“我名赤火。”这蜈蚣仍然是以某种方式传音,“何故侵占我族之地?”
“我并非有意侵占,不知道阁下在这里生活。”秦武说道,“此地广袤,树林外并无生灵栖息,如今归我,也是命中注定,唯独树林里有许多生灵,既然成了邻居,和则两利,战则两伤,山川雄阔,不知有多少生灵觊觎此地,你我都伤了,岂不是正中它们下怀?”
“话虽如此,然而你太过分,屡屡入侵,哪里是和的态度?”赤火思量一会,指责秦武。
“不知者无罪。”秦武开脱,“我单枪匹马来此,为的就是与各位相商,不知你意下如何?”
“你已经见过飞虹?”赤火问道。
“谁是飞虹?”秦武询问,他只知道黄飞鸿。
“那条蛇。”
“我确实见过。”
“它不与你相争,但是这里共有七王,未必肯与你和平相处。”
“赤火阁下说这话,岂不是愿意与我共处?有你二位,想来可以让我在此地立足。”
“罢了,我等生在这片林地,远离山中争纷,没想到仍然逃避不开,既然如此,明日我约它们与你商量一个计议再说。”
“好,不过你须保证我的安全,我虽然不怕,但起了争纷,没必要动武。”
“这个当然。”赤火说完,转身就走。
“不论此事成与不成,秦武都愿为阁下奉上礼物。”秦武喊道。
赤火迅速钻入树林,回头张不见秦武了,方才放慢速度,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小声道:“吓死我了,这个秦武长得那么大,一脚就能把我踩死。”
“大王,怎么样?”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赤火嗵一下原地跳起,二十一对尖脚乱舞,又跌在地上。
“搞什么!下次不要这么走路没有声音!”赤火被吓得慌张不已,回过神来斥责对方,这是一条只有它一半长,除眼睛赤红外,通体乌黑的蜈蚣,一脸舔狗样的围在赤火跟前。
“是是是……“这黑蜈蚣点头,抬起第一只左脚,转头招脚,“禾生,过来。”
一条两尺多,通体褐红,脚赤红的蜈蚣鬼鬼祟祟爬了出来,蹿到它们跟前,道:“赤火,黑土,怎么样,那个傻大个没有识破我们吧?”
“没有。”赤天得意道,“不过答应他明天请七路虫王商议。”
“你疯了,虫王有灵识也没多久,被看破了不就被一网打尽了。”黑土慌乱道。
“总不能让他把林子砍光,我们再出去,那他就真知道我们是绣花枕头了。”赤火不满地看黑土,“我才是老大,你们信我!黑土去给须禅送信,禾生给蝎三少送信,我给其余的送。”
“我不去。”黑土鼓着脸摇头,“须禅老蟾蜍老想着吃我。”
“他敢!”赤火生气道,“你尽管去。”
黑土尽管不愿,也只得一步一挪的离开,时不时回头张望,分外可怜。
“秦武……”赤火嘟囔一声。
此时秦武已经回到了居所,众人都围过来,朱解沉声问道:“找到巢了吗?一锅烩了算了。”
“不可。”秦武叹口气,道:“这不是普通的虫子,不能小觑。”
并没有把它们有灵识说出去,他忽然有了一个计议。
“不就是些虫子吗?不杀它们,天天咬我们,性命危在旦夕,掌门你在犹豫什么!”梁啸叫嚷道。
梁啸的性地颇有些无法无天,虽然秦武厉害,也不害怕,不像其他人,说话含蓄得多。
秦武并不介意,梁啸的心地是好的,他摇摇头,道:“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既然带诸位到这里立足,就该全盘考虑,岂能意气用事?这件事你们不用管,劳烦木岳修炼间隙做些家具,其余人都休息。”
挥挥手,把众人打发出去,倍感烦恼,这才是这一处地方,异日门派壮大,整座山的势力何其多,周遭群山的势力呢?这阵势如履薄冰,步步险地。
思量了一番,心里有了雏形,便开始修炼,修炼这事一刻也不能消停,他之前遇到老虎,消耗了不少灵力,要继续存蓄。
要想让灵力用之不竭,那还要很长一段路要走,目下要做的只是通过修炼扩大吸收,增强积累,但这每天也有限制,十分无奈。
转眼到了第二天,秦武休整一番,走入树林,漫步其中,等待着消息。
对方耳目众多,自己可就一个。
很快,一道声音传来,指引着秦武向前。
秦武跟随,从茂密的树丛间走出,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棵五六人怀抱的参天大树,树冠硕大如云,周遭五丈内没有其它草木。
此时大树根下蹲着一只脸盆大的淡红色蟾蜍,一只举着钳子的暗红色蝎子,树干上盘着一条长蛇,爬着一条蜈蚣,攀着一只蚕,树枝上站着一只蚂蚁,吊下的蛛丝上一只蜘蛛。
秦武心内有些害怕,强自镇定,走到它们一丈远处,笑道:“我名秦武,不知诸位怎么称呼?”
赤火主动从树干爬下,转身指着长蛇道:“它叫飞虹,你见过的。”
一一介绍,蟾蜍名为须禅;蝎子为蝎三少,据说得名来自一本武侠小说,也不知道哪里看来的;蚕为凰蚕;蚂蚁叫战王,一听就是好战之徒;蜘蛛名为帷幄,就是帐篷……
秦武满头黑线,道:“我今天来的意图,就是与各位商量一个相处的办法,诸位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没必要起纠纷。”
“秦武,你是外来人。”须禅声音沉闷,缓缓说道,“那片空地归你,但树林你侵占一部分,为的什么?”
“我需要建房子,烧柴,砍树必不可少。”秦武冷静说道,“有所侵占,在所难免。”
“你认为自己有理?”凰蚕声音稚嫩,生气说道。
“眼下不是追究旧事的时候,而是需要一个相处准则,我不可能搬走的。”秦武迅速转移话题。
“也好。”飞虹说道,“那就商量。”
秦武窃喜,竟然忽悠过去了。
“很简单,你退出砍树地带,种上树,互不干涉。”帷幄声音冷厉。
“不如这样。”秦武思量一会,“这树要长起来还得许多时间,既然被砍了,那就归我,我可以付出一些代价。”
“代价,什么代价?”战王、蝎三少、凰蚕急忙问道。
“那就看各位需要什么,总不能我给的是诸位不需要的。”秦武心里决不愿与对方开战,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它们联合,天下熙攘,皆为利往,人都躲不过,别的种族焉能逃开,因此提出这个建议。
“你等我们商量。”须禅也动心了,强硬的态度开始松软。
秦武暗笑,只要对方可以谈判,那就好办的多,最怕的就是一言不合开打的,那才真麻烦。
可以谈,就意味着有缓和的余地。
秦武站在原地等待,暗自思量它们需要什么,若是人,所求无非金银财宝,有了这些就可以买其它的东西,不需要固定的东西来换。
这些家伙却不好说,它们应该没有通兑的货币,那么所求应该是直接的物品。
那么它们需要什么——食物?不太可能。
修炼?它们知道修炼吗?
揣摩不出,索性安心等待,两只手叉在身前,好奇的看这棵参天大树,他竟然不认识……
转念一想,自己不认识的多了,方才释然。
眼角瞥到赤火先从树干后出来,秦武笑道:“赤火,你要什么?”
赤火道:“你运气不错,我们没有和你打架的打算,而且你很有诚意,愿意提供物品补偿,我要的很简单,你们盖的房子不错,能否给我一间?”
秦武讶异,没想到是这个要求,心里暗笑,道:“可以,不过你不能显出自己说话的本领。”
“我只和你说话,别人也听不懂。”赤火说。
“还有,对外我称呼你为我的宠物,不然别人会害怕。”
“只要有房子就行!”
秦武点头,赤火还挺好打发的。
他却不知赤火其实诞生灵智没有多久,哪里见过什么,只是看见房子新奇,因此讨要。
不一会飞虹出来,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要什么,看得秦武焦急,索性允诺道:“你想好了再给我说就行。”
凰蚕声音嫩嫩,口气颇大:“我要你把飞熊王的地盘打下给我!”
秦武仰头翻白眼,道:“你这么小,要那么大地盘干嘛,换一个!”
凰蚕身形一晃,到了秦武头上,小小的腿捶他脑袋:“你敢小瞧我!”
秦武伸手将它捉下来,捏在手指间,看着它不停晃动的肥胖身躯,笑眯眯道:“你这家伙真没有礼貌,与其待在树林,不如跟我去见见世面,再提要求。”
须禅道:“不可,凰蚕回来。”
凰蚕思量道:“也不是不行,就让你做我的护卫吧!”
秦武见他小孩心性,也不理睬。
须禅道:“我需要紫电草的果实。”
秦武点头,短暂的接触里,他觉得须禅是最沉稳难应付的,只能答应了再说。
帷幄、战王、蝎三少要的则是血木枝、白枫果、火麻子,秦武为了不起争纷,只得答应。
双方约定好,须禅忽然道:“虽然咱们和解了,但我还是想跟你比一比!”
秦武摇头道:“既已和解,战之无用。”
须禅道:“就是耍耍,来吧!”
不等秦武说话,腾的一下跳来。
秦武无奈,只得闪身避开,没有攻击,暗自运转功法,让灵墟灵力散出,遍及全身,保住自己。
须禅嘴巴紧闭,两腮鼓起,对准秦武,猛地张开。
秦武立刻感到一阵灼热袭来,须禅吐出来的是一团火球,他双脚交错,身影左倾右倒,施展起鬼影身法,立刻一丈方圆内鬼影重重,难寻身影,双掌暗自蓄力。
火球轰的一声爆开,一团巨大的火焰燃烧一切,秦武并不撄其锋,向后一纵,转换方向,落在大树低处树干上。
早已瞅准须禅的位置,左手猛地推出,一道凌厉的掌风打向它。
须禅反应敏捷,迅速一跳避开,得意不已,忽然感到不妙,隐隐看到秦武拍出了右手,旋即一股劲风袭来,它处在半空,不能躲避,生生挨了这一下,一股大力把它打的倒飞出去,摔在地上,翻了七八个跟斗,嘴一张吐出一口血来,脊背上出现一道淡青色掌印。
秦武连忙从树枝跳下,身法一纵,带出一串黑影,好似小孩子吹的七彩连环泡泡一般模样,闪到须禅跟前,弯腰伸手抓住须禅朝天伸着的前爪,把它扯起来蹲在地上。
“得罪了。”秦武略带歉意地说。
飞虹它们都围了过来,称赞道:“哇,秦武,你好厉害!”
蚂蚁战王更是伸出第一条左腿称赞,可惜没有五指,不然肯定竖大拇指了,道:“不错不错,还会飞,这是我的梦想啊!”
须禅咳嗽如同闷雷,丧气道:“我以为我挺厉害的,怎么这么弱?”
秦武笑道:“我观你依靠本能战斗,而我学有功法,所以才能赢你。今天我感受到了各位的诚意,日后我们可以更深入的合作。”
飞虹道:“怎……么……合作……”它说话断续,比赤火都不如,可见灵识产生也不久。
秦武笑道:“就像今天,我补偿给大家东西,弥补因砍伐树林占了的各位地盘,以后你们有所求,也可拿等价的东西来交换,既是邻居,我也不吝啬,肯定全力帮助各位。”
帷幄点头道:“有你这话就好。”转身离去,飞虹也对秦武示意,然后离开。
战王道:“过几天我来找你,带你去看我的国度。”转身走了。
须禅道:“你有本事,可以立足,希望我们的合作能更深切。”跳走了,它的伤势没有大碍,毕竟秦武没有下死手。
蝎三少举了举双钳,没有说话离开了。
凰蚕和赤火这两个家伙立刻过来,凰蚕身形轻轻一耸,也不知用了什么法门,一缕风声都没有,落在了秦武肩膀,赤火却顺着秦武衣袍爬上去,趴在秦武肩膀,要去验收自己的房屋。
秦武看它们这副样子,心里有些无奈,走出树林。
这一场争纷以和解收场,让秦武松了口气,单体的力量虽强,但虫子擅长潜伏,一群攻来,自己一帮人哪里是对手,如今达成合作,无形中增加了门派力量,也就是说大家都上了同一条贼船,叫做飞仙派的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