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江桦说。
“那就说说呗!都是自家人,关起门说话没啥不好意思的嘛!”于小楼热情高涨。
“换了个工作,有了个孩子。”
“挺大的事咋被你说得这么正常呢…”
“怎么了?”
“虽然早听梁总提过…”于小楼深吸一口气,“不说别的,咱白狼的队员退役奶孩子这事,要是让报社那些人知道了,非得给你来个独家专访头版头条不可。结果你这当事人就没啥好讲的?”
“我违规了。”江桦很平淡地说。
“我滴个亲娘…”于小楼扶额,“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个?确实,咱们是有规定携带者不准结婚,但你这…生米都煮糊了啊!”
“所以她也继承了原兽的基因。”江桦说,“这对她不好。”
“也是哦,不过既然都有娃了,那就好好当爹呗。”于小楼一脸“你懂得”的表情,“你看看我们这,连老婆都还没个影呢。”
“我也没有。”
“……你就非得强调这残酷的事实么?”
“本来就是啊。”
“行了行了算我怕你了,”于小楼放弃治疗地靠在椅背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论形势怎么变,你这日子也就过成这样了。”
江桦静了半晌,随后突然冷不丁地回问:“你呢?”
于小楼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前队长居然真主动延续话题了,简直堪称世界第八大奇迹,一时竟然有点受宠若惊:“我也是和以前一样么,要说起来也没啥,就吃饭睡觉杀原兽,偶尔去边境怼人吧。”
“一个人去的?”
“是啊,本来任中二说是要和我一起去,结果军方给了他别的任务。”于小楼一摊手,“你也知道的,咱这出任务,肯定都是单打独斗。要是给其他人瞅见了那红眼睛,估计是谁都得照着我脑袋来一枪,或者把我给抓到生物实验室去吧。”
“都习惯了。”江桦说。
“是啊,都习惯了。”于小楼双手抱在脑后,“毕竟二十多年都这么过来的,啥也都该适应了。好在平时还能出来逛逛,和普通人混在一起他们也发现不了我,不然这事就真不是人干的了。”
他说着说着,突然话锋一转:“所以说,你可得珍惜珍惜你家小孩啊江队,这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什么机会?”江桦愣了一下。于小楼的脑回路就像蜻蜓点水似的,毫无预兆地就蹦到别的地方去了。这突然从正经的工作交流到日常侃八卦的蹦极式跳跃也是让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活得像个人样的机会呗!”于小楼感叹,“好赖你还算当过爹,有个小东西始终念想着你,再怎么说也是留下了点基因,无论变成啥样也总有个归处。要是有你这机会,我可绝对不跑了,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人生真理好么!”
“你喝多了。”江桦不咸不淡地回答。
“卧槽你这也太冷漠了点吧!”于小楼大叫,“屌丝的理想也得尊重一下啊!”
“屌丝?”
“没错啊,”于小楼很热烈地自我剖析,“就是那种混吃等死没事泡吧找不着妞儿的人嘛,你看我这全都占了啊。今天你也在场,瞅瞅那些跟咱差不多大的小年轻都在干嘛?蹦迪、猜酒、泡妞,随便疯,要不是有任务我肯定就去过这种日子,顺带还能飙个车玩!别说啥追求不追求的,比起砍原兽,这才叫人生!”
“只是可惜这辈子也就这样啦,现在眼前这就又来事了。”他很是无所谓地靠在椅背上,“按照这个进度,最多下个月就要和夜莺开战了吧。唉,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休个长假。”
江桦转着方向盘,安静地听他讲。跟于小楼在一起并不用多表示些什么,随便给点阳光他就能灿烂,自说自话都足够让一路不寂寞的。
这大半夜的也不会出现堵车的情况,保时捷在一阵碎碎念中拐过了大街小巷,就在于小楼已经开始勾勒肤白腿长的未来富婆女友时,保时捷越过了狼巢的总部,在一栋普通的写字楼旁减了速,缓缓绕着那铁栅栏的大门而行。
“这就到啦?”于小楼有点遗憾似的伸了个懒腰,“诶,放纵结束,又得工作咯。不管怎么说,这次先谢谢了。”
江桦应了一声,转动方向盘。保时捷最终停在了大门边的空地上。
于小楼从车箱里摸出了密码卡,下了车在感应器前一划。红外线监测仪被启动,在几秒之内识别了他的虹膜和面部,验证通过,自动门缓缓地打开。
他把密码卡往兜里一揣,却没有进门,而是转头向同样钻出车来的江桦随意地道:“不进来看看么?现在这会所有人应该都在,回来打个招呼还没什么关系。”
江桦看着那扇熟悉的大门,似乎在想些什么。但到了最后,也只是一抖手,将拔下来的保时捷钥匙抛还给原主人,轻声回道:“不了。”
于小楼伸手接住车钥匙,在手里捻了捻,却也没表现出什么惊诧,只是沉吟了片刻,随即笑笑道:“好吧,那这次我先替你跟他们说一声。到了下一回,就得用你自己的卡开门了啊。”
江桦顿了一顿,最后还是点头道:“好。”
于小楼把车钥匙在手上绕了一圈,最终握在手里,并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推门而入,很快隐没在走廊之间。
江桦立在楼外,仍像平常那样一言不发,只是对着楼上亮着灯的窗户看了许久。
大概是总要回去的吧。
只不过生活嘛,煽情总是偶尔的,就像于小楼说的,或许没什么波澜才是正常。
他在那里独身站了许久之后,才默默地转身离去,背后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