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福尔马林。”于小楼扫了一眼地上褐色的涸斑,下了结论。
江桦嗯了一声表示赞同。虽然他没有掺和那次任务,但这段时间来听几人不同角度的说法,早就对前因后果有些数了。
按照荆明的推断,这里的实验动物都受到了那个“坐标”的影响,只是因为这里内嵌的达格金属形成的磁场抵消了信号的效果才没有立时变异。而于小楼进来之后无意断掉了整个楼的开关,电网失效后催生变异的信号没了阻碍,这才促成了后面的失控局面。
但既然是福尔马林溶液…也就是说这里的研究员原本就是将这些实验动物做成半死不活的标本状态,恐怕自己也没想到这些东西会暴走吧。
也就是说,他们并非是对方计划中的一环,而是不自知情况下的牺牲品…
“影像电筒给我。”江桦说着从于小楼手里接过了形似手电的设备,照在地板上将各式的足印映得呈现在眼前。
曾经在这里经过的人很多,足印也杂乱无章,按理来说成像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江桦只是慢慢地调转光圈,最后停在了试验仪前,半个沾血的足迹上。
那个足迹痕迹不重,花纹也是很平常的运动鞋足底。只有一点比较特殊它只有半个巴掌那么大。
于小楼顺着光圈看过去,也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些什么:“这么小的脚…燕子说袭击她的那个携带者可能是小孩…”
参与战斗的孩子,声音又和小竹相似,那么能想到的人选除了那位“孩子”也没有其他人了吧。
江桦走上前用拓印纸将足印收入档案袋,转头道:“走吧,去找另外一个携带者的线索。”
……
由于空无一人,装修也没有进行到安装足够的吸音墙的程度,因此轻微的脚步声也会在不断的回音中被无限放大。现在大楼是全封闭状态,电控系统全部关闭,因此就是荆明也没办法为他们保驾护航,凡事都得小心。
两人都收敛了气息,软底鞋踏在地上就像猫科动物那样寂静无声。
摸进顶层房间内的时候江桦微不可查地停了一下:映入他眼中的是破碎的天花板中投下的黎明天空,满地都是水泥的碎渣。
他上前挨个看过去,大部分柱子上留着密集如蜂巢的弹孔,一眼看去就能想象出曾经这里发生过的战斗是何等激烈。
他摸着一根断裂的柱子,顺着弹痕蹲下身来,从碎石之间找到了掉落在地的弹壳。
弹壳有两种,小的是很常见的细长黄铜弹,而大的有两指加起来般粗细,从弹头判断承载它的枪支口径恐怕也在10以上,按任天行给出的判断,小的应该就是对人枪,而这大的…怕不是如麦林枪一般的重型手枪。
弹壳不少,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带了多少弹匣。两人将散落在各处的弹壳一枚枚收起来,居然还在其中发现了几枚银白色的达格弹。
于小楼倒吸了一口凉气:“任中二能活到现在真是运气。”
撤退的时候大家都已经遍体鳞伤心慌意乱,没空也没心思去注意勘察现场。现在集中精神一看,才顿觉当时情况之凶险根本是超出想象。
江桦同样皱紧了眉,将那弹壳捏在手中摩挲着。这样的大威力杀伤性武器,再加上达格的材料,从装备看来夜莺一开始绝不是打算虚晃一招,而是真真正正地想将他们一网打尽的。
毕竟如果按任天行说的,那个主攻手近战远战都不成问题的话…光是这些装备,放倒任天行就一定不成问题,要是再注意一下战术,上来接应的于小楼也得跪。
虽然现在全员存留当然是值得高兴的奇迹,但到底是为什么…?
“看看这个吧。”于小楼沉默着在旁边翻找了半天,突然从碎石中捡出一块不过半个巴掌大的布片。材质像是轻纱,仔细看去还有精美的纹路绣在上面。
夜莺衣服的碎片,上面还带着零星的血点,看起来是塌陷的时候不小心剐蹭下来的。
看着那衣上的血迹反而让人松了口气:这家伙还会在猝不及防下被平平无奇的水泥刮伤。虽然没什么意义,就这点伤口在那种愈合能力下估计要不了一分钟就能痊愈,但至少把这只邪门的夜莺拉回了“人”的范围之内。
毕竟,在这之前,她给予白狼四人的感觉就是她是一个鬼魅,实力深不可测,想法如无底洞,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魅。
在此之前,只有一瞬间她像是一个“人”:就是在跳窗前最后回首的一瞥,眼神那么悲伤,就像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只懂得杀戮的魅影是不会有的。
江桦不在现场当然也没法深究那些细节,只是盯着白纱上的纹路看了一会,随后将其单独放入一个小袋。思虑了一会后,突然转头向于小楼问道:“如果是你对上她,你能撑多久?”
“不是,你这语气怎么就跟我一定会输似的,我地面战再怎么弱鸡也比开飞机的强点啊…”于小楼郁闷地摆手,“好吧好吧,在你面前谈近身是班门弄斧了。要真是那个情况的话,我和她只打了个照面也不好说,但以她的速度,估计我布网也没啥用,一对一的话最多也就不到二十分钟吧。”
江桦点了点头:“那这也在计算时间之内了。”
“对啊,要么荆明这两天脸都黑着呢。”于小楼说,“他重算了好几遍,无论怎么重排我们三个人的战法,都是赶不上互相援助的,等于说他的计划都被对方算死了。最后决定胜负的反而都是意外的失误,就是这也太巧了…你在想什么?”
江桦的眼光还停在那枚弹壳上,表情像是有些出神。三年前是自己,现在是四名队友,都是在绝境下没理由地死里逃生…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么?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去和她交手。”他说。
“这话我信。”于小楼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是你这队长比较名副其实,还知道给兄弟报仇。既然说是女人也别太粗暴了,打个半死就行。”
江桦抹汗:“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呢。”
“别这么说啊,要是你近身都干不过她咱们也就投降算了。不谈这个,现在先解决了眼下的事,以后再…”
说到这里两个人突然都沉默了,短暂的寂静后又不约而同地朝外面看去。
由于顶层的装修只是初步完成的程度,电梯自然是没有的,到达顶层的楼梯也只修好了一座隔间的用于装修工人通行。而此时,就从那个唯一的出口处,隐隐约约传来了重叠在一起的、自下而上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