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然醒过来的时候依旧是苏家公馆熟悉的天花板,如果不是手臂的麻痹和额头上疼痛的伤口提醒着她昨晚的一切不是梦,是真实的。
苏璟言开车直接将他们的车撞飞,撞到了旁边的树干上,而周凉好,陪着她长大的大哥哥,因为她死了......
脑海中无数的画面闪过,她瞪大了眼睛,眼睛酸酸涩涩的,滚烫的泪水因为浑身的悲伤顺着眼角落下,额头的伤很疼,手臂也很疼,一点一点的小伤口也很疼。
心脏闷的仿佛要停止了,它仿佛没有了任何可以想要继续跳跃的感觉,周凉好的死带动了顾安然心里一直憋着的难过和悲伤。
爹爹的死,娘亲的死,顾家被最亲近的人出卖,苏璟言背着所有的人一直默默的做着伤害顾家的事情。
而这一切都因为她!
如果她当初不任性,不和爹爹撒娇,她放弃苏璟言,没有在那个雪天救下苏璟言,没有带他回顾家。
如果她在苏璟言被赶出顾家的时候没有冒雨出门将苏璟言找回家。
如果她不固执,听周凉好的话,自己偷偷的再次跑掉,是不是,是不是,顾家还可以在,她还可以继续和顾荀毅撒娇的喊爹爹,周凉好也不会死。
他会温润如玉的当个教书先生,温温柔柔的笑,仿佛温柔本身。
苏璟言听下人禀报说,顾安然已经醒了,只是她一动不动,不吵不闹,任由江和煦给她换药,她也不挣扎。
只是,下人端进去的吃食她一口也没动,她只是一直看着窗外的天空,灰沉沉的,仿佛她的心情。
在过了两天之后,苏璟言总算有些儿慌了,顾安然是个很会照顾自己的人,他以为她可以快速的做出最正确的选择,继续好好的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找他报仇。
而顾安然也是一个瑕疵必报的人,这个人应该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然后像顾家出了事情一样,立马做出最对的选择。
可是,如今顾安然似乎做了一次最蠢的选择,她似乎真的不想活下去了。
苏璟言守在门口看着下人重新端着海鲜粥走了出来,轻轻的朝苏璟言摇了摇头,苏璟言抿了抿唇,从门缝里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顾安然,她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求生欲,无神又苍白。
苏璟言伸手接过下人端着的海鲜粥,下人立马明白将手里的粥递到了苏璟言的手中,苏璟言端着粥走了进去。
周围的人表情微动,都低下了头,顾安然头也不回,她知道来的人是苏璟言,只有苏璟言才会让人这么的恐惧,她下意识的握紧了被窝里的手,握成了拳,眼神微动,似乎有些儿神色了。
苏璟言将粥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端起海鲜粥,用勺子摇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了顾安然的嘴边,顾安然别过了头,眼睛微动。
苏璟言表情未有任何的变化,语气甚至有些儿冷漠,他缓缓说道,“你一天不吃饭,我就把周凉好的尸体挖出来。”
他看着顾安然的眼神特别的认真,喉结活动吐出两个字,“鞭尸。”
顾安然瞳孔微缩,她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着苏璟言,因为长时间未进食,声音有气无力,“你敢?!”
苏璟言盯着顾安然的眼睛,将海鲜粥递到了顾安然的嘴边,陈述一个事实,“你看我敢不敢。”
顾安然没有躲开苏璟言望过来的神情,她一动不动的看着苏璟言,不知道为什么眼眶酸酸涩涩的,有些难受。她低垂下眼睛,眨巴眨巴眼睛,因为手没有任何的力气,而且还打着石膏,她只能顺着苏璟言的手喝了一口海鲜粥。
眼泪就这么顺着掉进了粥里,苏璟言的心脏一顿,有些儿难受,眉头微微一皱,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等到顾安然喝完了粥,他顺手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手帕,递到了顾安然的嘴边,在顾安然想拒绝的时候他缓缓说道,“李江铄,陈南乔......”
顾安然一顿,忘记了反抗,他听着苏璟言继续说道,“还有林宛筠......”
苏璟言的神情甚至称的上温柔,他的表情柔和的时候甚至可以给你一种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的错觉,“你在上海的牵绊这么多,你要是出了一点儿事,我也不好让你自己一个人走,只能让他们去陪你了。”
苏璟言温柔的笑了笑,仿佛从前那个在顾家的苏璟言,和顾安然还是可以打打闹闹的苏璟言,顾安然的眼睛重新有了一点儿光亮,看着他的眼神全是仇恨,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了苏璟言的名字,“苏璟言!”
“恨我吧,安然。”苏璟言伸手想要摸顾安然的头,她别过头躲过了,苏璟言强势的将手盖在了顾安然的头上,笑了笑说道,“安然,恨我吧,如果恨我可以让你想要继续活下去,你就恨我吧。我不在乎你爱不爱我,我也不在乎你会不会恨我,我要你永远的记住我,忘不了我。永远想我。”
顾安然恨恨的盯着苏璟言,她强迫自己冷静的对待着面前的这个人,可是顾安然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他了,顾安然自顾自的说道,“苏璟言,前两天我做梦了,雪花酥不甜了,加了好多好多的糖都不甜了。”
顾安然双眼通红的看着苏璟言,不是愤怒的那种恨,苏璟言看着顾安然的眼神,心脏有些儿难受,因为他从顾安然的神情中看出了打从心里觉得他陌生的感觉。
顾安然真的对他失去了全部的希望和念想。
可能从她到了苏家公馆,其实就一直在等苏璟言给她一个解释,可是苏璟言没有,因为他自己知道他做的事情有多真。
真到顾安然如果知道了全部的真相,要么她死,要么他死。
苏璟言听着顾安然的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雨落进了我的眼睛,
于是变成了我的眼泪。
我想要让它重新回到天空,
可是悲伤太重,
心情太沉。
它重重的锤下了地面,
将心脏一直带下。
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