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租界里,徐家公馆里听说昨个儿徐家大小姐又摔了一个古董花瓶,因此徐正昱已经令人将徐家所有的古董花瓶都收了起来了。
周茗荷见徐曼倪不吃也不喝,打从心里也心疼女儿,她端着一盅鸡汤敲了敲徐曼倪的房间门,里面的人闹了脾气,此时正蜷缩在床上,闷着被子一动不动的。
周茗荷直接推开门进去,坐在徐曼倪的床边,隔着薄薄的蚕丝被她轻轻的拍了拍徐曼倪,叹了一口气劝道,“苏少爷已经回北京了,而且北京已经传来消息,苏家会和许家结亲。结亲的人是谁,想也不用再想了吧。”
周茗荷叹了一口气缓缓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如果你这个时候还缠着苏少爷,未免也就真的太不懂事了些。”她的手隔着薄薄的蚕丝被,丝绸的被套很是光滑,上面的刺绣是一针一线最好的绣娘绣出来的,周茗荷轻声说道,“况且你本就和林少爷有婚约在身啊......”
徐曼倪红着眼,怒气勃勃的将被子掀开,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婚约!婚约!你们就只知道婚约,我到底是你们的女儿还是你们用来联姻的工具!我不喜欢林谷渝!一点儿也不喜欢!我喜欢的人是苏璟言,而且明明他好像也喜欢我,他......他......”
徐曼倪顿了两下,突然间有些泄了气,“他要娶别人了......”
周茗荷着实心疼女儿,她顿了顿缓缓说道,“奔为妾,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为妻。嫁给林谷渝你就是林家的夫人,而若你执意要苏璟言,去了北京就是奔,从此以后,夫人的尊荣和富贵都与你无关。”
周茗荷握住徐曼倪的手,看着女儿红彤彤的眼睛,她缓缓的叹了口气,“曼倪,你要想明白,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儿,你要知道苏少爷如果心中有你,他又怎么会娶旁人呢?”
顿了顿几秒,周茗荷看到徐曼倪低着脑袋,被子似乎被一滴眼泪改变了颜色,周茗荷知道徐曼倪会自己想明白的,“况且苏璟言是什么样的人啊,曼倪啊,你降不住这样的男人,你就会受伤的。”
长长的黑直发遮住了面前女孩的脸庞,周茗荷拍了拍徐曼倪的背,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鸡汤,提醒她说道,“鸡汤记得喝,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徐家公馆的闹剧,北京的慌乱,和周凉好的生死未卜几乎在同一个时间段,在不同的地点同时上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今天有人开心,也一定会有人难过,有人被宠成小公主,也一定会有人受委屈。酸酸甜甜,苦苦辣辣,人生百态,一一尝过之后你就会发现,原来,是这样。
北京,苏家四合院里。
窗外落落续续的下着白雪,温如玉一身长大褂,举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在一片雪色之中,几乎要融为一体。
什么叫做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第一次见到温如玉的人,脑中都会下意识的冒出这么一句话,一张脸如诗如画,仿佛是一副淡漠的水墨画,让人看了就心生向往。
所以,往往会忘记,越是漂亮的东西,越是危险。
古董红木桌子上有繁杂的花纹,上面放着纸墨笔砚等物件,书桌的中间铺着一张老黄的地图,温如玉抖了抖油纸伞上的雪,转过身看着苏璟言的手指从北京一路划到上海,一路往南最后停在了香港上,他手指停在标着香港的那个小地方,他微微一笑,“一路往南,她是不可能回北京了,那么只能去香港了。”
温如玉自然知道苏璟言口中的那个“她”是谁,就在他以为苏璟言会像往常一样吩咐他们直接去香港把顾安然找回来,没有想到他居然一句话都没有吩咐,只是问道,“城西那边的地谈下来了嘛?”
温如玉点了点头,“谈下来了,那边靠近许家的马场,马场的后面确认了就是一片矿山,很有可能是个金矿。”
苏璟言点了点头,他盯着地图看了两秒,最终把地图卷了卷,卷了起来了,放进了书架里。终究是温如玉压不住自己心里的那点儿好奇心,“安然小姐的事情......”
温如玉不过就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心随口这么一问,谁都知道顾安然是苏璟言的逆鳞,顾安然这个名字可以让苏璟言勃然大怒,同时也可以让他瞬间怒气全无,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他会这么平静的说道,“随她去吧,她不是想要变强,强到可以和我一决高下。等到她自己回来了,她就不会走了。如今就随她去吧,想在香港待多久就待多久吧。”
温如玉万万没有想到苏璟言对顾安然居然会这么的宽容,他略微有些儿惊讶,不知道在上海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顾安然也差点死在苏家公馆,苏璟言的无能为力多么的让他害怕。
他只是淡淡的看着苏璟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到她自己回来了,也许就不会走了吧。』这不过就是她最简单的一个小小的奢望而已。
“许清野回来了吗?”苏璟言看了一眼温如玉带回来的文件,他淡淡的问道。
温如玉闻言,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愣了片刻才知道苏璟言问的是许家的事情,于是机械性的回答说道,“差不多了,也就这两天而已。许家和苏家的亲事时间订下来了。”温如玉再一次确定问道,“你确定我们直接来个狸猫换太子?若是苏淳义发现了......”
“我既然敢做,就不怕他发现。苏家和许家的联姻成功了,他不会敢把事情闹大的,无非我就是帮苏云庭去接个亲,至于其他的,我也是听父亲的安排呢。”苏璟言不要脸皮起来也是够厚的,如今顾安然不在,温如玉都不知道有什么人可以压的住苏璟言这个人了。
温如玉淡然一笑,笑容藏在撑开的扇子后,及其不要脸皮,“那我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