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比赛,座无虚席,亡命徒的盛宴。
白炽灯将阴暗的格斗笼照亮如白昼,此起彼伏的呼声,像阿鼻地狱里受难者的暴力哀鸣,沸反盈天。
陆时顷在场边整理着自己白色的搏击服,双眼布满血丝,面色仍是阴鸷可怖,他知道,恶战在即。
场内迸发出嘘声阵阵,他的对手从另一侧的通道走出来,白净清朗的大男孩,二十有一的年龄,眉目里有尚未褪去青涩和胆怯,可他额间佩戴着的,却是代表泰拳最高段位的红色蒙空。
杀手锏是莫清辞。
莫清辞,四岁起习得泰拳,极具天赋。未料到,泰拳这般刚硬的拳法,十七年了,也没能改变他与生俱来的柔弱的内向气质。
许世年下了重注,进场路过莫清辞的时候停了脚步,用手捂住嘴,在他耳边小声叮嘱了几句,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将烟叼回嘴里,眯住凤眼,咬牙说:“揍醒他!”
凶残的地下黑拳,没有规则,也没有裁判。
逼仄的格斗八角笼里,双方对站相视,莫清辞眼神有些闪躲,挠了挠头,开口道:“大哥.....非要如此不可吗?”
“是。”陆时顷黑色深瞳里已是浓重的血色,“为了证明我足够强,证明我是对的。”
“何必呢......”莫清辞的话音还没落尽,便以迅雷之势踢出一道刺蹬,出腿准狠,俨然判若两人,陆时顷侧身闪避,讥言:“三儿,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阴险了?”
“得罪了......得罪了......”莫清辞心怵,若比城府,只怕自己输的会很难看。
陆时顷面色更沉,只有重拳回击。
无时间局限的对抗,只能以一方无力还手或认输告终,战至胜负难分,台下的叫嚣声一浪盖过一浪。
趁着短暂分开的间隙,莫清辞突然停下,擦掉顺着眼皮滴下的血滴,伸直胳膊向里勾了勾手指,缓缓吐出一句话。
滔天的声浪里,陆时顷每一根燃烧的神经都在瞬间冷却,他从莫清辞的口型里清楚的辨认出这句话,“陆时顷,我在地狱里等你......”
重重一记绞杀技。
陆时顷被莫清辞钳制在地面,剧烈的震荡,让视线一时模糊,只听见莫清辞在耳边不断讨饶,声音已是虚弱不堪,“千万别怪我啊....都是世年哥教的.....下去,我也揍他一顿......”
莫清辞的压制,对于陆时顷来说,并不是没有突破的空隙。
“时顷,累了你就休息,我还在。”
“时顷,我从来都没怕过,我知道你就在我旁边。”
“时顷,生命里总有一些我们所不能及的事情,要学会向自己低头认输。”
“......”
南慈的样子,在陆时顷的眼前影影绰绰,挥散不去。
他清浅的勾唇,“我认输。”
胜负已分。
莫清辞慢慢松开胳膊,一下瘫倒在陆时顷旁边,嘴里大口喘着气,还在不满的嘀咕,“哥呀,你下手忒重了点,这下毁了容了……”
许世年在格斗笼外,笑得一脸阴险,全场只有他,赚了个盆满钵满。
台下一片哗然,紧接着就爆发出不绝于耳的愤怒的嘶吼:“打假拳!打假拳!”
三人一笑置之,就算真是假,又能如何,绝对实力之下,黑白也可颠倒。
离场时,暴怒的狂徒们冲破护栏,一拥而上,要为金钱讨个公道。
围困中间的三人倒也气定神闲,许世年狠狠将烟蒂在脚底捻灭,提议道:“比个数量?”
“世年,你输定了。”陆时顷轻松笑言,莫清辞跟着附和:“就是的,整天就知道练跆拳道这种花架子……”
许世年在踢倒第一个暴徒后,抚平自己西装的衣角,“你们懂什么?架,要打得优雅,暴力美学……”
最终,这场不小的骚乱,不到半个小时内,惊动了南城的黑白两大势力,陆家动用真枪核弹将陆时顷接回了陆家老宅,许世年则被许老爷子用拐杖一路敲回了青兰社,而莫清辞,莫叔叔连夜将他送出国外,继续学习煮咖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