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La Tour之前，南慈向窗外最后看的一眼，半晚时分，阴云压境下的南城，正在夜色将至的黑暗里，失守沦陷。

这顿饭，最终记账在了陆时顷的名下。

南慈就算再不乐意或不情愿，也无法反驳他的两句非常现实的诘问，“南南，你知道让你赚足一百万，我实际的投资付出是多少吗？何况，以你现在入不敷出的财务状况，允许你这么慷慨的挥霍？”

想来也是，她跟左加妮两人，远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风光无限，除去日常开销和工作室的管理成本，左加妮每拍一部电影，南慈作为经纪人，实际所得不会超过三十万。

而陆时顷在幕后投资她一部电影，确是百万的十倍，或者百倍。

尤其是最近一个月，左加妮一直被封杀，所有的经济来源被切断，还有，她的书吧，从一开始就并非为了盈利，说她的日子每况愈下，一天比一天拮据，也并不夸张。

呵，给予是他，抢夺也是他，这个男人还确实有这种为所欲为的资本。

南慈尴尬的青白脸色，被双颊上的红肿胀痛遮去了不少，她嘟着嘴自嘲的样子，看上去更像是撒娇耍赖，“这么说起来，这顿饭怎么吃，都消化不了呢……”

走出La Tour时，陆时顷一直揽着她的肩，看着好似松松搭在上面，其实臂力大得惊人，南慈也是一副娇懒的样子，连轻微的耸肩挣脱都没有。

事到如今，这种流于表面的挣扎，都是徒劳。

她穿着高跟鞋，步子很小很慢，她能明显的感觉到，陆时顷在刻意配合她的步调。

白色迈巴赫停在路边，陆时顷喝了酒，晚餐半程，就叫了司机，南慈曲身上车时，他一举一动都表现很绅士，也很儒雅。

南慈微醺，一时惶惑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的他，是公众视野下，那个清贵优雅的陆氏主席，还是她记忆里，那个阴狠残烈的男人。

又或是，时间的最初，那个视她如宝的白衣少年……

迈巴赫开出喧闹的街，陆时顷微阖着双眸，南慈看着他略带疲累的眉眼，紧紧咬咬牙，“去上邸公寓。”

“去那做什么？”陆时顷浓黑的睫毛轻轻扇动，“南南，你要是想去找左小姐，那就不必了，她很忙，可能连见你一面，都抽不出时间。”

“不去看看她，我不放心。”

“我记得我答应过你，让她红得遮天蔽日，我看起来像是会食言而终的人？”男人双唇紧抿成线，声音从喉间缓慢溢出，透着屡屡寒气，“南南，真没看出来，你们还这么姐妹情深？”

南慈心尖上蓦然一颤，她莫名觉得陆时顷对左加妮有偏见，她想不出原因，她一直把左加妮保护得很好，陆时顷应该没有机会见过她。

她的手在身侧默默攥拳，淡然而然的讥道：“像我们这样有过污点又无家可归的人，除了依靠彼此，相互取暖以外，还能怎么办？陆先生，你出身世家名门，家族枝繁叶茂，自然体会不到我们这种人在夹缝中，孤苦生存的艰难。”

南慈的话，在陆时顷的心里轻微的蛰了一下，所谓的世家名门，权势显赫的背后，是血亲之间的残杀。

见陆时顷默不作声，南慈继续找理由，“我还要回去拿衣服！”

陆时顷眉梢微蹩，他打开过她的衣柜，没有少得可怜，但来回也就那么十几件，“不用，买新的。”

“陆时顷！”南慈红肿不堪的脸愈发的涨红，忍无可忍的恼道：“我不要熊！绝对不要！大的，小的，哭的，笑的，我全都不要！十六岁喜欢的东西，不代表我现在还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