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顷说给她三次机会,但南慈知道,这个男人,只会给她线索,而不是答案。
她有很多困惑,可当这些问题一一罗列在眼前的时候,她寻求真相的欲望,又变得不那么强烈。
她以为,来日方长。
或者说,她潜意识里希望,她和陆时顷之间,可以来日方长。
因为,到最后,一切尘埃落定时,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栖息在哪里。
才几日而已,她就开始动摇,南慈暗暗自嘲,抬眸问到:“医院里的那些是什么人?”
“他的保镖。”陆时顷眉梢一挑,有些不满,“南南,你是故意气我吗?你把我给你的机会浪费在这么无聊的问题上?”
“我是问,Blackwater是什么人?”那些人面相猖狂凶恶,配枪,从后怕中回过神的南慈,更多的是,好奇。
“黑水公司,美国最大的军事安全顾问公司,说他们是恐怖分子,也不为过。”陆时顷扬唇一笑,似寒冬深处无比料峭的晚风,“南南,考考你,你来说说,为什么裴安会不惜重金聘请Blackwater?”
“因为陆先生是比Blackwater更危险的人物,他在你这感受到了威胁。”南慈漫不经心的说,“以暴制暴,你们男人的思维逻辑,有的时候真的很粗暴直接。”
陆时顷低低沉沉的笑笑,“五十九分,不及格。”
南慈只答对了一小半。事实上,裴安聘请的私人保镖,两年以来一直都是Blackwater的雇佣兵,藏得太深,没有人注意而已。
如今,陆时顷宣布游戏正式开始,裴安所做的,实则是对宣战的回应,他在告诉陆时顷,他有绝对的实力和把握,与他抗衡,并一较高下。
“南南,你还是这样,不了解事情的全部,就妄下定论,我不喜欢。”他无惊无澜的说着,眼里浓稠的情绪,晦暗而无声。
他话里有话,南慈不笨,听得很明白,他的哀默,她也尽收眼底。
“陆先生,你现在这一脸无辜的表情,是想为六年前的事情,替自己叫屈吗?”南慈哑声冷笑,半晌,她沉下眸色,一字一字说得黯然,但极其清楚,“陆时顷,我不用你来教我明辨是非。南明那场大火,虽说根本原因是你,但说到底,放火的人,是南绍明,是我父亲,是他枉顾那么多人的性命,就因为他那可悲而自负的功利心。
我后来也有想过,给彼此一条生路,不去恨你,你送我进监狱,我也可以不计较,四年而已,也不是久到让人难以忍受,可阴差阳错的,我失去了,最为珍贵重要的东西,这笔账,我总是要讨回来的。
可惜,跟这场大火有关联的人,都死了,只剩你和我,除了恨你,我别无选择,又那么恰好,你也不给我其他选择的权利。所以,陆时顷,现在的我,日日夜夜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报复你……”
时隔数年,他们之间唯一一次的坦诚相待,竟是如此淡漠和残忍,她说她恨他,说得这么平心静气,这么肝肠寸断。
陆时顷阴寒如一池冻水,“你失去了什么?南慈,告诉我!”
“你倒还挺会抓重点的……”南慈嗤笑出声,声音凄凉,“失去什么,也都要不回来了,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她沉重的深深呼吸,将杯底的红酒一饮而尽,换上一副顽劣的笑,“好了,陆先生,我要正式提问了。”
“你刚刚问过一个了。”
“哦……”南慈斜着眼睛,唇角一扬,“那个不算。”
陆时顷眉头紧锁,还在忖度她刚刚的话,下意识问:“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喊开始。”南慈的笑,温和的表面下,是孤注一掷的决绝,“陆时顷,我和你的下一个二十年,正式开始。”